关灯
护眼
字体:

封阁女相(42)

作者: 千金裘 阅读记录

这么一想,王臻华心里更内疚了。

重砚接了药碗,准备退下,正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不由停下脚步,等候王臻华的意思。

王臻华瞅了一眼江炳成,有他在,今天可不宜待客,于是对重砚低声道:“就说我服了药,已经睡下,若有事就给你留话,或者请他明早上门一叙。”

重砚点头应是,搁下药碗,出了书房。

隔着一道门和一整座前厅,重砚的声音影影绰绰,过了片刻才停了下来。

重砚关上门,回到书房汇报道:“是贺官人上门拜访,说是有一桩要紧事跟官人面谈,也不肯留下话,只说明早会来找您。”

“我知道了。”王臻华点头让重砚退下,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药碗先留在这儿,待明天上课,院里没人时再拿回去。”

重砚躬身应下,退了下去。

“先沉不住气的是贺金啊,”江炳成咂摸了一下嘴巴,“好吧,其实也不算意外。”

“你说他来找我干什么?”王臻华对这点比较纳闷。

江炳成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来,“别管了,要是今晚一切风平浪静,那你明早自然会得到贺金的答案;要是真出了事,一切尘埃落定,你也不需要他晚来一步的线索。”

王臻华听了,也知道胡思乱想无济于事,于是放下担心,安静看起书来。

可惜新翻的页第二行都没读完,敲门声就再一次响起。

王臻华脸上难掩意外。重砚正好在前厅,还没来得急出去,就碰上有人敲门。因为之前就有王臻华的吩咐,重砚也没有费事再折回身去问,很快打发走了第二位访客。

重砚再次进入书房,回禀道:“这次是于官人,他没说有什么要紧事,只说想跟您谈谈。听说您喝了药休息后,于官人道了声失礼就离开,同样没留下话给您。”

两名嫌疑人先后上门拜访被害人……这可有点微妙了。

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谁拜访谁也隐瞒不了。唯一不为人知的,就是人家私下里讨论的内容。王臻华若有所思问道:“两人上门时,有没有问起另外一人?”

“明示的话,两人都没有。”重砚仔细回忆一遍,再次确定地摇了摇头。

“那暗示的呢?”王臻华问道。

“我不太确定。”重砚迟疑一下,在王臻华的鼓励下说了出来,“贺官人问您会不会中途醒来,于官人问您何时睡下,虽然并不直接相关,但都间接试探您是否会在明早前与另外一人见面。”

“你想得很仔细。”王臻华鼓励地笑了笑,“做得很好。”

重砚激动地睁大眼,得到主子难得一见的表扬后,嘴角止不住上扬,人也晕淘淘地飘了出去。

书房重又剩下王臻华和江炳成,两人对视一眼。从现在来看,计划施行得很顺利,但两人心情却并不轻松,今晚恐怕真有事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南山南山和gopiay的鼓励,我会加油更新哒b(⌒o⌒)b

南山南山扔了一个手榴弹

南山南山扔了一个地雷

gopiay扔了一个地雷

☆、第三十八章

院子里静寂一片,月至中天。贺金悄悄出门,脚步迟疑踱到于莽门前,手抬起又放下,半天没决定下来是否要敲门。没等贺金下定决心,门就“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

于莽做了个请的手势,贺金踌躇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屋中鲜少陈设,空旷得有些寒酸。贺金来过好几次,早就习惯这种堪称寒酸的摆设,对此也不意外。于莽斟来茶,端来点心,才在贺金对面坐下。

贺金把茶杯捧在手里,却并不喝。

才几日功夫,贺金身上仿佛少了那种谈笑风生的风度,神情有点沉郁。他几次勉强启了话题,但往往说了半截,自己就走神忘掉。于莽又一贯沉默寡言,接不上话,两人话题总是跳来跳去,刚还在说夫子留的习文,下一刻就聊起四季坊外卖的油茶凉面……

于莽一如往常,惜字如金。

忽然,贺金停下扯七绕八的话题,突兀地提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好友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你是会隐瞒包庇,还是会大义灭亲?”

于莽一向苦读,夜半总要补一顿夜宵。他捏了块点心,皱眉嚼了两口,囫囵咽下,“看情况。”

“此人家境贫寒,但一心向学……”贺金摩挲着茶杯,“在我见到他之前,我还以为头悬梁锥刺股只是一种夸张赞誉,但遇到他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真有刻苦到这份上的人。”贺金声音低得几乎呢喃,连自己转换了叙事视角都没察觉,“可惜所谓天道酬勤,却并不会应在每个人身上。”

于莽伸向茶盘的手顿了一下,胃里突然有点发堵。

“虽然我可以算是他仅有的朋友,但我一直不太懂他究竟在想什么。”贺金慢慢抬起头,看向于莽的目光中满是费解,“在他明知此路不通,却不撞南墙心不死的时候我不懂;在他毫无征兆舍弃目标,铸下大错自毁前程的时候我更不懂……”

“不,或许我看错了——”贺金随手拿了一本于莽书案上的书册,信手一翻,新写下的注释犹自散发着廉价的墨香,“在铸下大错之后,他依旧没有舍弃目标。”

于莽缓缓收回手,却依旧不置一词。

及至此时,贺金终于不再托辞故事,一并撕破那一层轻薄的面纱,一字一顿道,“于莽,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在杀人害命之后,还这么心安理得地读你的圣贤书?”

屋子里一阵死寂,贺金和于莽对峙其中。

于莽从贺金手里抽出书,细心压平翘起的边角,整整齐齐把书摞在书案的左上角,“官府都没定罪,贺兄说这话,不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这不识好歹的话把贺金气得倒仰!

贺金一把揪着于莽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我这几天殚精竭虑、辗转反侧是为了谁?于莽你他妈想清楚,现在嫌疑人只剩下你跟我,你以为离官府查出真相还有多久?”

于莽抬手,轻巧掰开贺金的拳头,弹了弹领子上的灰尘,“贺兄,屋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何必再装圣人义士?真到了查出真相的一天,难道你就能讨得了好?”

贺金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儿,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于莽好整以暇坐在书案后,“你今晚来,不就是想跟我摊牌吗?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装无辜?”瞥见贺金依旧是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于莽不耐烦敲敲桌子,“开诚布公,拿出你的诚意!”

贺金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鹦鹉学舌道:“我的诚意?”

于莽往后靠在椅背上,“我不过是一介贫民小户,就算锒铛入狱,我那爹娘顶多换个地方喝酒赌博,日子照过。但如果换成你就不一样了。”于莽歪头觑向贺金,有种孩童般的恶作剧意味,“贺家可是家大业大,一旦唯一的独子牵涉进了命案,贺家的生意必定大跌,就算你家有钱,你爹把你捞出来之后,你以为你还能在汴梁城里混?别说你贺金了,就是整个贺家恐也再难有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