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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39)

作者: 千金裘 阅读记录

王臻华调回视线,老大夫一番施针,将陈东齐救了回来,“只是惊悸气虚所致,回去补补身体就行,要是娘子不放心,老身给开个养身的方子……”

陈母连连点头,庆幸不已。陈家庶子状似关心,实则口舌如刀,“兄长何其矜贵,本就不该来这种低贱之地。虽然一片孝心,但父亲还未行刑,兄长被血污砍头冲撞了贵体,体弱昏迷……依我看,母亲还是陪着兄长回去吧,给父亲送终收尸一事,留给我就好。”

可能是太心急,陈母竟然没听出庶子话中另有所指,反而松了口气,带着陈东齐赶紧回家。

王臻华若有所思,陈德这症状不会是晕血吧……

老大夫收拾好药箱,夹在腋下,晃晃悠悠出了人群。王臻华也钻出人群,跟上了老大夫,打了个揖,问道:“刚才昏迷那人是我同窗,敢问大夫,他是因何昏迷?”

老大夫打量了王臻华几眼,慢吞吞道:“吓晕了呗,年轻人啊,真是不禁折腾。”

王臻华谢过老大夫,落后几步盘算着这件事。

若是被吓到,在刚才的情况下有两种可能,一是被砍头吓到,二是晕血。第一种不好验证,但第二种却不会费太大事。王臻华在心里斟酌,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王臻华一个激灵,闪身后退两步,回头望去。

只见许久未见的江炳成站在眼前,笑意吟吟地看着她。江炳成原先一看就是个风流公子哥,但现在黑瘦了不少,多了几份精干之气,周身也添了几份沉稳的气韵。

“我才离开两个来月,你就牵涉进了命案,”江炳成虚点一下王臻华,摇头笑道,“你可真够能耐的。”

“我一向奉公守法,这次实在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王臻华与江炳成已有些时日未见,好容易再会重逢,她也不由轻松笑起来。

两年前,江炳成中了同进士,虽然名头不太好,但好歹熬出来了。

本来同进士不入流,前途堪忧。但江炳成有个好爹,所以不用坐多年冷板凳再补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县官,而是直接当年就被调到了汴梁府,任命为军巡使。次年年底,江炳成就因破案奇速,成绩上佳,被擢升为汴梁府推官,从六品。

彼时江昂已右迁至枢密副使,离了汴梁府。虽然江昂是升了官,但县官不如现管,汴梁府换了府尹,江炳成还能升迁如此迅速,倒也着实争气,没辜负江昂舍下一张老脸给他开后门。

不过江炳成毕竟年轻资历浅,难免被派去做些不是他本职工作的事。

譬如这次,江炳成被派去汴梁府下辖的咸平县,处理一桩离奇命案。这本是左右军巡使判官的活儿,但上峰美名其曰,给年轻人多些历练的机会,江炳成只能笑应。

幸好江炳成对破案一向感兴趣,被派去没油水的穷县也不介意,也就开开心心办差去了。

此番江炳成归来,向上峰汇报完工作,还没来得急回家休息,就听到王臻华涉案的消息。他忙要来卷宗一看,才知道王臻华是作为被害人牵涉其中,这才松了口气,出来寻她。

两人找了个茶楼坐下,待小二倒好茶水,离开隔间。

聊起王臻华为何到此,王臻华坦言无讳。江炳成喝了口茶,沉吟道:“你是说,陈东齐今日昏迷若是晕血所致,那他杀人的嫌疑也就可以洗清了?”

“目前为止,这只是一个猜测。”王臻华谨慎道。

“差役从陈东齐衣服里找到一种致幻的迷药,据大夫查验,确是致使你等数人当晚昏迷的那种迷药。”江炳成缓缓放下茶杯,“陈东齐说,这东西他偶尔拿来助兴,但拒称用此下药杀人。一是迷药,二是他和你家之间的旧怨——两样并举,才使得陈东齐嫌疑最重。”

“迷药?这倒是一项铁证。”王臻华蹙眉,“就在陈东齐身上找到?这证据来得也太轻易了。”

江炳成附和地点了点头,眉心紧缩,“其实看完卷宗后,我心中也觉得奇怪。若陈东齐是凶手,怎么会笨到留下迷药在身边做证据?就算一时不查被人搜出,也该矢口否认,推到歌妓身上最好。干嘛还坦坦荡荡认下,这岂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嫌疑?”

“若你的猜测正确,陈东齐并非杀人凶手,只是被人顺手牵羊,偷走一包迷药下药杀人,又留下一包迷药来陷害陈东齐……”江炳成一股气说出自己的推论,“那凶手当晚必定和陈东齐有过近身接触。”

“有道理。”王臻华出于谨慎,提醒道,“虽然我也觉得在理,但也不能排除陈东齐故布疑阵。”

“所以现在就要试探一下,陈东齐是因何晕迷了。”江炳成叫来小二结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陈德是被判刑处死,连尸体都是偷摸着赎回来的,陈家自然不敢大肆兴葬礼,只阖府挂了白,关上门自家祭了了事。陈东齐的病症确实不重,被抬回去后,只安分了两天,就重又蹦跶起来。

当然,鉴于陈德刚死不久,陈东齐没有明目张胆去烟花之地放风,只每天到自家铺子转转散心。

也因此,王臻华很快掌握了陈东齐每天的路线。

不过江炳成并不建议由王臻华私下去做此事,因为一旦证实了推测,那陈东齐因何洗脱嫌疑,还要再向官府中人详详细细汇报一遍,官府肯定还要自己再作验证……这样何其累赘。

王臻华从善如流。

鉴于官府接手此事,王臻华为避嫌,没在试探陈东齐当日露面,甚至约束向叔让他避开那条街。

不过江炳成显然考虑了王臻华焦急等待的心情,当日下午,就到书院告知结果。

江炳成跑得大汗淋漓,一坐下来,就咕咚咚连灌好几杯茶,拿袖子当扇,可着劲儿地扇起来。王臻华看他可怜,从箱底取来一把素面折扇,坐在他旁边,为他扇起风来。

清风徐来,燥气立减,“好贤弟,不枉哥哥为你奔走一番。”江炳成满足地闭上眼,十分受用。

江炳成享受了一会儿,也没继续吊她胃口,直接道:“你猜的不错,陈东齐确实晕血。我们事先想了几个方案,但都失之刻意,后来还是老邢拿了主意,简单粗暴,直接泼那厮一桶狗血。”

“直接泼?”王臻华惊讶地瞪大眼。

“是啊。”江炳成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由失笑,“现在这天气可还闷热着,一桶隔夜的狗血泼在身上,那可真是又腥又臭!陈东齐当时尖叫一声,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虽然两人有过节,但听了这话,王臻华不由生出一阵同情之意。

江炳成从王臻华手中接过折扇,自给自足,“我特地请来一位可信的大夫,当即就给他看诊。大夫确定这家伙是真晕,绝不是装蒜。”

王臻华揉了揉手腕,起身拎起大铜壶,给茶壶重新续上热水,“所以陈东齐可以排除嫌疑了?”

江炳成点点头,扇子越摇越慢,他边扇边思考道:“当时陈东齐就说过,他当日拿了两包迷药,那晚明明没用上那包迷药,跟那歌妓玩情趣,但第二天一早被带到衙门搜身后,他身上却只剩一包。当时大家以为,是陈东齐自己用掉那包,拒不承认只是故布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