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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37)

作者: 千金裘 阅读记录

“如果那三名仆役所言属实,那我可以证明典素问不是本案凶手。”王臻华直言道。

“什么?”张南愣了愣。

“昨晚我被药倒前,以及今早短暂苏醒后,都听到了典素问弹的琴声。”王臻华解释道,“这支曲子正是我二人欲拜师的夫子所作,听众仅我二人,其指法之复杂,绝非一晚上就能学成弹奏。”

张南呆坐了半晌,实在无从驳回王臻华的观点,只好耷拉着耳朵,有气无力地添了一笔对典素问绝对有利的证词。不过说到底,典素问又没招惹他,不过是张南一时兴致上来,猜凶手没猜对罢了。

一看典素问没有深入挖掘的价值,张南很快把他扔在脑后,整理了一遍口供,又发现一点疏漏,“昨晚你和那玉奴……”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住,脸上露出男人间心照不宣的笑容。

王臻华有点反胃,侧开视线,“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二人分别住在里外间。”

意识到口气有点生硬,王臻华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别因为一时松懈,得罪了小人,她语气诚恳地解释道,“家父孝期刚过不久,到画舫饮宴已是不恭,断不敢嬉戏花丛。若非昨夜突逢大雨,我是万万不会在云来舫留宿的。”

“王官人果然孝心可嘉……”张南一点不恼,抱着肚子会意地嘿嘿一笑,只以为王臻华是个更会装模作样的,还为自己说中对方心事而暗自得意。

“玉奴一开始睡在外间,但尸体发现时却是在里间床上……”张南左思右想弄不明白,只好在疑点上做上标记,抱怨道,“搬来搬去有意思吗?这凶手绝对是脑子有病!”

“可能是外间离走廊太近,凶手怕动静太大,惊动了别人?”王臻华随口给出一个猜测。

“或许吧。”张南无所谓地晃了下脑袋,把笔墨砚台收拾好,连同册子一同放回匣子里。

张南再次关心了一遍王臻华的病情,并且十分体谅她希望凶手落网的心情,表示案情如有进展,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她详情。

王臻华心中自嘲,这光沾得可够大了……

目送张南离开,王臻华的心思再次回到了案子上。

世事不能两全,在决定以这种方法洗脱自身嫌疑的时候,王臻华就料到一定会给破案带来相应的阻碍。官府的查案方向被误导,她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尽快找出凶手。

当时大雨瓢泼,画舫虽然停在岸边,却因大晚上没有车马在等生意,所有人都被困在画舫。

所以凶手一定在船上。

现在凶手想来已经或目睹、或耳闻了王臻华受伤昏迷的事。他清楚自己只杀了玉奴一人,大费周章把玉奴搬到里间,就是想要栽赃在王臻华头上。现在事情竟然发生了这种转折,他会怎么想?

王臻华垂目沉思,如果我是凶手,我会这样想——

作为凶手,我当然知道人不是我刺伤的。

我在摆弄好玉奴的尸体,甚至关上门离开前,迷药都很好地发挥着它的效用,那个注定要顶替我罪名的家伙,一直乖乖趴在桌上晕迷着。距离我设定好的事发尚有一段时间,我仔细检查全身上下,不能带出杀人时的蛛丝马迹。确定无误后,我假装成中迷药昏迷的样子,同床的歌妓是我的人证。

而在我忙着的时候,那间房间像一个稚嫩的初生婴儿一样,向所有对其怀有恶意的人敞开大门。

一定是这样!对王臻华怀有恶意的人不止我一个,我更享受她声名尽毁、锒铛入狱、最后满怀不白之冤被处死的过程,但显然有人性急,选择直截了当终结她的生命。

不过此人杀个人都匆匆忙忙,连人死了没有都不确认——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计划失败,我再跳脚不甘也于事无补。现在我更需要关心的是,那个蠢货掐好了时间差,趁虚而入,是事先洞察了我的计划,还是不小心看到了我杀玉奴时的情景?

不管是哪种,我都必须尽快找出那个蠢货,警告他闭上嘴,或者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后患。

作者有话要说:又迟了一会儿,这章是5号的……

最后一部分是女主模仿凶手的心理过程,希望大家没看晕

☆、第三十四章

翌日清晨,贺金和于莽回到书院。两人倒也并非被审了一整晚,只是审完后时间太迟,街上已经宵禁,无法通行,两人不得已享受了一番汴梁府的客房。

从两人泛青的眼圈、虚浮的脚步来看,这待遇显然不很美妙。

两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在洗去一天的风尘后,就赶紧来到王臻华这里,好一番关心问候。

进屋后,谈话走向一直由贺金引导。

王臻华毕竟是病人体虚,不会抢他风头,于莽是一贯不善言辞。显然府衙一日游非但没有让贺金萎靡不振,反而激发了他的潜力。

原先贺金目的性和功利感太强,行事总会露出些痕迹,听者若心细些,总能发现端倪。但现在他一进门,先是一番体贴问候,再是痛斥凶手手段毒辣、令人发指……完全站在王臻华的角度上考虑问题,既拉近了关系,又表明了立场,态度亲近自然。

对于贺金的拉拢,王臻华不置可否,只在口头上虚应几句。倒是贺金随口说的被盘问时的细节,更能引起王臻华的注意。

其实贺金被重点盘查,王臻华一点不意外。

动机暂且不论,提议在云来舫吃饭的人是贺金,最有地利优势——熟悉云来舫人事往来、地理格局的人也是贺金,单从这一点而言,贺金的嫌疑还真不小。

但是于莽会被留下,就有点让王臻华意外了。

王臻华试探着问了一句。

于莽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几乎绞成死结,脚尖在地上磨来磨去,吭吭哧哧半天,没说出个囫囵话,脸竟然还红了!王臻华有点尴尬,心想这话问得是不是鲁莽了。

幸好贺金出面解围,“你也知道于兄的性子,一在人多的地方就紧张,尤其地点是官府,问话的人是官差……官差问话时,他紧张得满头是汗,手都直哆嗦,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他表现得这么可疑,人家可不得怀疑他是凶手嘛!”贺金摊手,无奈道。

“这也太冤了。”王臻华不由哭笑不得。

于莽是那种心理承受能力低的典型——私下里背得滚瓜烂熟的东西,在课堂上夫子一提问他就全部忘光光,急得汗如浆出,眼圈都急红了的情况比比皆是,到最后夫子都不忍心提问他了……

三人又就案情探讨了一会儿,没得出什么结论,倒是又对凶手好一番声讨。

王臻华毕竟受了重伤,不一会儿神情就疲惫下来。

贺金很有眼色,看出王臻华精神不济,就拉着于莽一道告辞。王臻华虚留了两下,看礼数到了,就谢过贺金和于莽的一番问候,目送二人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臻华挂出了受伤的免战牌,一律拒绝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