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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31)

作者: 千金裘 阅读记录

其他三人都没意见,都点了头。

汴玉河并不远,四人边走边聊,没多久就看到一条波光粼粼的河在岸边的灯火下辉映生光。数只船舫停泊在岸边,天色将晚,大红的灯笼挂在桅杆上,青瓦红栏杆,格外的热闹风流。

贺金领着众人,上了一座二层的乌顶船舫。

迎面走来一个肤色微黑、身段婀娜的女娘,“贺官人可真是稀客,快里面请!”

贺金熟稔地和那女娘打了招呼,调笑道:“都是云娘这里的生意太好,一座难求。要不然啊,我可是巴不得长长久久地住在云来舫上呢!”

云娘被恭维地开心,嗔笑道:“贺官人若肯赏脸,我做梦都要笑醒……”

四人入了座,贺金是老客,也不推辞,一径点了云来舫的拿手好菜。或许是老板娘在,酒菜上的很快,云娘奉承了几句,敬了众人一圈酒,才笑意融融地退了下去。

不过片刻,就有四个姿色动人的小娘子各执一样乐器,鱼贯而入。

要是这会儿王臻华再看不出来,那她的脑袋就该当球踢了——这分明是一座青楼画舫。

让王臻华稍觉意外的一点是,不管是老板娘云娘,还是四位歌姬打扮的女娘,衣裙不袒胸露乳,妆容不媚态横生……甚至一颦一笑,都有着不输于大家闺秀的风度。

要不是贺金一点都不见外的搂住了他身边的小娘子,王臻华都要以为是自己思想龌龊了。

王臻华略觉不自在。

原以为一直蒙头读书的于莽是个不解风情的,没想到只一会儿工夫,就跟吹笛子的女娘勾着手,挨着肩,腻腻歪歪你喂我一口菜,我喂你一杯酒……

倒是典素问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自斟自饮。

旁边的小娘子本来想上前伺候,被典素问一个冷眼定在原地,乖乖抱着琵琶,不敢轻易动弹。

看来也不是每个人都买账。王臻华心中松了口气,这样她的不近女色就不会显得那么不合群了。她收回视线,正对上为她奉酒的美娇娘楚楚的眼眸。

王臻华只觉脑门一阵抽痛。

这种艳福,小生实在是消受不起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掬水月和努力找工作的地雷,我会加油更新哒≧▽≦

☆、第二十八章

像是看出王臻华的为难,那女娘掩唇一笑,率先开了口,“奴唤玉奴,这厢见过官人了。”

这座画舫上的花娘显然素质偏高,并不是见着男人就往上扑的那种,而是端着闺秀的架子跟你谈琴棋书画、说诗词歌赋,虽然本质并不变,但有了这一层温情的薄纱,情调也似乎跟着高雅起来。

溜溜嘴皮子,对于王臻华来说并不难。

王臻华找准了定位,也就放松下来,“在下姓王,见过玉奴娘子。”

出来玩,王臻华不愿再想跟书本有关的东西,也不准备附庸风雅聊什么诗词歌赋,就拿了汴梁城的一些风土人情来聊,玉奴是个知趣的,不谈风月,一问一答之间,两人气氛倒是老友一般融洽。

正聊得开心,王臻华突然瞥见贺金搂着美人,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视线在她和典素问间游走。

贺金被正主儿发现偷看,一点都不窘迫,忍着笑地举杯道:“王兄,你和典兄真不愧是一齐被庞老先生看中的,瞧瞧这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样儿,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柳下惠?

虽然柳下惠是位古今闻名的正人君子,但后世人都说柳下惠美女坐于怀中而不动心,不是某方面无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总而言之,这名字衍生的意思不太好。

显然贺金脸上的偷笑,也证明了这个说法不独后世所有。

王臻华接过玉奴奉上的酒杯,敷衍道:“如斯美人,总该慢慢亲近才是,冒昧唐突岂不罪过?”

至于贺金的前半句话,王臻华选择性地忽略掉了。

这一年来,典素问不知不觉就成了庞老先生跟前的第二号红人。

当然,这个所谓红人只是相对而言。不管是先一步得到庞老先生好感的王臻华,还是水磨功夫获得庞老先生认可的典素问,都没真正得到过庞老先生哪怕一句认可。

本来王臻华和典素问还保持着点头之交的交情,但最近就……

升入西园一年半后,东园的入学考试再次来临。

东园是针对科举特设,在这里能听到历年策题解析,历任主考官的判卷喜好……甚至押主考官、押题都是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而在东园,所有人最多只能待一年。

进入东园有一次择师的惯例,期限一月。

通常一位夫子只带五六个学生,离开书院之前基本都会定下师徒名分。

如果在进入东园后一个月内,还不能拜入庞老先生门下,以后这扇门也就只能永远关上了。毕竟以庞老先生的骄傲,肯定不可能和别人共用一个弟子。

随着考试越来越近,这一场竞争渐渐浮出水面。

看戏的人不在少数。

原本典素问和王臻华先后在半年内由南园升入西园,已经让人瞠目。但南园毕竟只是初等,往年耗时更少的学子不是没有,只要基础够扎实就能办到。

但西园不一样,这里卡死的聪明人可不少。

这一次王臻华和典素问的报考东园,并不为人看好。不少人看戏不怕台高,等他二人双双落榜,丢人丢大发,被庞老先生一脚踢开……

眼前的贺金似乎也是其中一员。

原以为贺金虽然不免有些心机手段,但总体来说是个热诚豪迈的。可现在看来,这半是玩笑半含酸的话,实在不像出自一个心胸开阔、疏朗落拓的人。

王臻华能看得出来,贺金说这话本意是想恭维奉承她和典素问,但顺嘴开的玩笑却在不经意间透出真意——这种含酸带讽的心态,嫉妒得不要更明显。

搁下酒杯,王臻华对这场饮宴彻底没了兴致。

以前王臻华愿意花时间跟贺金打交道,是因为身边需要一个消息灵通的人。就算是现在,王臻华也不准备彻底得罪他,对于心性狭窄之人,敬而远之就好,为一时痛快开罪这种人不太划算。

王臻华正想着,怎样才能委婉、不伤人情面地提出告辞,没想到典素问突然出了声。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典素问轻轻放下筷子,淡漠地瞥了贺金一眼,“我不愿拥这样的美人入怀,是因为她身上红鸾记的脂粉味太过刺鼻。”

这话一出,不单是陪在典素问身后的歌姬尴尬,其他歌姬也都僵住一张俏脸。显然用着红鸾记脂粉的人不止那一个。倒是王臻华身边的玉奴浑然不觉,捧着酒壶,脸上盈盈的笑意分毫不变。

不止歌姬,就连贺金也有点没面子,毕竟是他盛邀众人前来,一路力证云来舫是个好地方。

“至于所谓我被庞老先生看中……”典素问的话中避开了王臻华,轻描淡写道,“你无需羡慕,以你的资质,再刻苦学上十年,与七年前的我尚有一搏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