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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23)

作者: 千金裘 阅读记录

“她昨日出了事?”程御敏锐地察觉道。

“被人下了砒霜,险些毒死。”王臻华点头,“若非我的人及时发现,她已经命丧黄泉了。”

“蓄意杀人,这可以到官府报案了。”程御试探道。

“显然对方没有给我施为的时间。”王臻华饶有深意地微微一笑,“让我困惑的是,对方究竟是在知道我救下了这位娘子,才放了一把火,还是准备放一把火,才对这位娘子下毒。”

“不管怎样,牵扯了人命,这就不是一桩简单的纵火案了。”程御沉吟片刻,“她现在何处?”

“在一家客栈,我让人一刻不离的守着,大人可要前去问讯?”王臻华道。

程御和王臻华一道离开,王家书局锁了大门,门上贴了封条。在案子查清之前,王家书局是别想正常开张了。当然,隔壁的锦绣阁有同样的遭遇。

福来客栈是一家僻静的小客栈,在汴梁外城。

这家客栈极小,掌柜、小二、跑堂都是一人身兼数职,但就算这样,这掌柜也一点都不忙,他是一个尖脸猴腮的中年人,下巴上有个指甲盖大的痦子,上面还长着一撮儿黑毛。

掌柜正闲得恨不得打苍蝇,可惜大冬天的,这点消遣也满足不了。店里突然来了两大活人,掌柜精神一震,扬起一张笑脸准备出柜台,但一抬头看到是旧客,顿时蔫了,恹恹地趴回到柜台上。

王臻华不由失笑,转头对程御道,“人在二楼,跟我来。”

两人一齐上了楼,王臻华先行一步,敲了敲门,“东生在吗?是我,开门。”

门被打开,东生一看到是王臻华,立刻欢喜地咧开了嘴,“官人来了。”不过东生马上瞥见跟王臻华一道来的陌生人,警惕地敛了笑容,对她悄悄道,“官人不是说,不能让人知道小莲在哪吗?”

这种掩耳盗铃的悄悄话……

王臻华略觉尴尬,轻咳两声,“这位是皇城司的大人,正是来调查此案的,自然无须隐瞒。”

程御朝着王臻华笑笑,倒也没为难她,抬脚进了屋。

客房一如这家客栈一样寒酸,一床一桌一椅,屋里站三个人都觉得挤。王臻华无奈,只好让东生出门,在门外守着。程御占了唯一一把椅子,王臻华貌似只能站着了。

不过,这种官府办事、刑官问话,应该不允许无关人士在场——

王臻华速战速决给小莲和程御做了介绍,把场地让出,“我就在门外,大人有事只管叫我。”

“有劳。”程御点了点头。小莲在程御看不到的角度,朝王臻华使了个会意的眼神,王臻华闭了闭眼算作回应,为两人关上了门。

“官人……”东生一看王臻华出来,有点担心正要说什么,王臻华一个“停”的手势制止了他。

这家客栈的门窗就是薄薄的一道木板,隔音效果一般般。

虽然王臻华在门外听不到门里的对话,但程御腰佩长剑、虎口有茧,一看就是个习武之人,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武者耳聪目明到什么地步,但多存个小心,总不会错的。

约有两刻钟过去,程御出了门,“小莲是本案重要人证,我稍后会派人来将她移交至汴梁府。”

“汴梁府?”王臻华眼神有点复杂。

虽然汴梁府尹江昂是她的世交长辈,但鉴于律法中不关碍官司的条款,亦即现代的回避制度,江昂不能插手这桩案子,只能由汴梁府其他官员,譬如判官、推官或军巡使来办理案子。

那位紫棠脸官爷就是汴梁府的右军巡使,正八品。

当时程御称其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实则是有些贬低了。其实皇城司指挥使也只是正七品,但既掌兵权,又是皇帝亲信,就算是直面正三品的汴梁府尹也不落下风,小小军巡使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小莲留在汴梁府狱,此人要真在背后做些手脚,他们可是鞭长莫及……

“大人怕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刚才在书局见到的那位右军巡使大人了。”王臻华委婉道,“这位大人一心急着结案,小莲留在那里,恐怕不利……”

“他算哪门子的大人。”程御漠然道,“你放心,皇城司送去的人,还没人敢做手脚。”

“大人有数就好。”王臻华只得闭了嘴。

“你跟城南陈家有何恩怨?”程御率先下了楼梯。

“我以为大人早就做好了功课。”王臻华没忍住,小小地噎了对方一下。

程御停了脚,静静地回望向王臻华。阳光从巴掌大的木窗投射进来,他的脸半明半暗,一双黝黑的眼瞳深得让人发寒。明明他是抬头往上看,但气势却压得居高临下的王臻华有点发憷。

王臻华摸摸寒毛倒竖的脖子,先低了头。

其实陈王两家的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虽然王家不曾刻意跟人说陈家如何毁亲,但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清楚……

“自家父过世,两家亲事告吹,关系变差。”王臻华简略道。

“差到什么地步?”程御问道。

“今年节礼两家没有互送。”王臻华举了个例子,总结道,“在我看来,割袍断义再无瓜葛。”

“如果小莲所言属实,情况显然比你说的更严重。”程御直言不讳道。

“我能说,我一点都不意外吗?”王臻华无奈地摊了摊手,“虽说两家断了交情,但我还是希望此事跟陈家没什么关系。我跟陈小官人一起长大,年幼时我去过最多的地方陈家,我真不希望……”

“就眼下所掌握的线索来看,你的期望并不乐观。”程御淡淡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王臻华派向叔去书院告假,只说家中牵涉官司。庞老先生倒没说什么,让她安心在家处理事情,书院的事不用担心。

向叔站在书桌旁,犹豫了一下道:“官人,我在庞老先生处碰到一人……”

“什么人?”王臻华问道。

“是那位典素问,典官人。”向叔说完,看王臻华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不由急了,“官人可别不放在心上,这位典官人回回考第一,夫子们个个都对他交口称赞,眼下官人告了假,要是被他趁虚而入讨了庞老先生的欢心,那关门弟子的宝座可就被抢走了!”

“庞老先生本来也没说会收我为徒。”王臻华不由失笑。

“可是……”向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算庞老先生改了主意,也是别人的资质品性更好,更合他老人家的心意。”王臻华看向叔实在为她着想,耐下性子解释道,“而不是我霸着庞老先生,不让别人出头,就能理所当然成为庞老先生的入室弟子的。”

“官人的心也太宽了。”向叔叹气。

王臻华笑了笑,没有再解释。

庞老先生是个慢热的性子,她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在庞老先生跟前刷足了存在感,从搬东西跑腿的杂役,升级为侍奉笔墨的书童,偶尔能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要是典素问真能在短短一月之内,攻克庞老先生这座大山,成功拜入其门下,那她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