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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19)

作者: 千金裘 阅读记录

这家锦绣阁能这么红,就是背后有人。而且背后之人来头不小,是六皇子的舅家赵家。有深受帝王宠爱的赵妃做后台,达官贵人们哪个敢不买账?

当然,锦绣阁的裙裳确实够漂亮,人们倒也不亏。

相比起来,王家书局是最没有背景的了,但有百年老字号的名头撑着,老主顾们对店中东西好坏都心中有数,王家又是历代有人出仕的书快世家,所以才没有人上门闹事。

“向叔,咱们直接绕到后门。”王臻华放下帘子。

“好嘞,官人您坐好。”向叔干脆应了一声,挥动鞭子,驱赶马车往后门驶去。

没多久,马车再次停下。

宵禁的梆子声由远而近,悠悠地传了过来。

向叔在前面带路,王臻华跟在后面,一路来到一间僻静的房舍前。门前站着一个精瘦的后生,长手长脚、面目黝黑,一见王臻华过来顿时紧张的手脚不知道往哪搁了。他脸憋得通红,粗声粗气地请了个安,就忙躲到向叔背后去了。

王臻华见状不由笑了,“我听向叔说,是你及时发现的?”

东生挠挠后脑勺,解释道,“这小娘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摔盆打碗地给他家汉子做饭。今早我一看他家烟囱到饭点了没冒烟就觉得奇怪,厨下一点声音都没有更出奇,要知道这小娘清早不骂上小半个时辰,饭都做不出来,我觉得不大对头,就翻墙进去瞅了一眼……”

“你做的很好。”王臻华鼓励地点了点头,“回头到向叔那儿多领两个月月钱,算你的赏。”

“多谢官人!”东生笑得咧开了嘴。

王臻华被这朴实的笑容感染得心情变好,但一推开门,一股苦涩的中药味和酸腐的呕吐味混合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屋中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在床上单薄的人形上,显得有些凄凉。

王臻华敛了笑,跨入房门。

小莲的模样与一年前相比,可以说天差万别。一年前小莲一身白衣孝服,风姿楚楚,别样动人。但现在她瘦极了,脸上一点肉都没有,颧骨高耸,鼻唇沟又深又长,显得刻薄老态。

仿佛是被王臻华的脚步声惊醒,小莲猛的打了个哆嗦,突然睁开眼。

等看到向叔时,小莲才勉强止住颤抖,朝向叔闭了一下眼,算作招呼。王臻华站在向叔身旁,小莲眯起眼,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是王小官人!”

王臻华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问候道:“小莲娘子觉得身体怎么样?”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像是想起了自己怎么被人下毒,小莲苍白的脸上露出刻薄的笑容,但看向王臻华的眼神却又是说不出自怜哀怨,她幽幽道,“官人风采依旧,奴却是人老珠黄了。”

“你……”对这样的剖白,王臻华略觉尴尬,轻咳一声,“你愿意说出幕后主使了?”

“官人还是这样不解风情……”小莲再次轻声一叹。

“我已经在这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王臻华有点不耐,“若非侥幸你已经丢了性命,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幕后主使,别再耍什么花招。”

“官人是个痛快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小莲欠起身,“养好病后,我要一千两银子养老,一辆马车和半个月的干粮,再要一份姜州的路引,日后汴梁的事跟我再无一丝瓜葛,官人可能办到?”

王臻华斟酌片刻,点头应下,“可以。”

小莲松了口气,跌回床上躺好,徐徐道:“当日奴对官人所说,也并非谎话,只那位赖官人出身何家,我却是多留了个心眼儿打听了一番。”

“那赖官人主家姓周,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周家却有一位很有出息的姑奶奶。刚嫁过去夫家只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但十来年过去,竟成了汴梁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人家,穿金戴银、呼奴唤婢,活得好不自在。最长脸面的是,周姑奶奶的儿子还和一位官家娘子订了亲,显见就要飞黄腾达……”

“可惜这门亲事最后黄了!”小莲啧了两下嘴巴,“你猜,这周家姑奶奶会不会甘心?”

“原来是他家。”王臻华恍然道。

陈母娘家姓周王臻华也知道,但只知道周家是个小户人家,老家有几亩田地,在汴梁也没个生意进项,一家老小都是靠陈母接济。不管是向叔还是王臻华都没想过,这种靠人接济才能过活的人家,竟然也能养得起管事僮仆……这实在是一项不小的疏忽。

王臻华对小莲道,“你只管在这儿养病,东西都会给你备好,届时你想去哪里都随你。”

小莲敛了轻浮的笑,垂眼道,“多谢官人。”

王臻华起身往外走,却看到泛黄的窗纸上隐隐透进闪烁的红光,而且刚才坐着的时候没注意,现在站起来一走动,突然发现屋里燥热起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儿。

没等走到门前,门就被咚的一声撞开。

东生黝黑的脸上满是油汗,“官人,大事不好了,有人放火要烧了咱家书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这间屋子地处偏僻,所以当王臻华出了门,只能透过围墙隔断和屋檐回廊的镂空雕壁,隐约看到西南方向有红光和黑烟冒起。

向叔一看就急了,“看这个方向,着火的是咱们家内库啊!”

一行人着急上火地往外跑去,穿过门洞,绕过回廊……只见庭院中央的二层小楼沐浴在火焰中,刺鼻呛人的烟味儿呛得人直咳嗽,窗纸和木质的门板窗户被火焰覆盖,肆意燃烧着,发出木料燃烧的哔啵声,火舌不断向上窜去,只他们跑过来的功夫,火焰就窜到了二层的楼板上。

一个胖墩墩的老人家气喘吁吁地提着大半桶水,使劲往门上泼去。

水“哗啦”一声泼在门板上,滋滋作响,门板上冒出几股白气,被泼湿处的火焰散了一块空白,但只眨眼功夫,旁边的火舌就张牙舞爪地聚拢回来。

老人家心疼地手直打哆嗦,木桶都几乎握不住,“澄阳纸、御台墨、上好的紫毫笔……这可都是镇宅的的家底啊,哪个黑心肠的东西放了这么一把火,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王臻华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跟着向叔找盛水的家什救火。

院子四角各有四个半人高的盛水大缸,几个来回后,水缸很快就见了底。后院倒是有一口水井,但几个人都排着队摇轱辘上水,人多水井少,分都分不过来,取水的效率越来越低,就算一接上水就立马往回跑,也只是杯水车薪,火势没有被丝毫遏制,反而越烧越旺,蔓延向围着小楼的回廊曲道。

王臻华抹了一把汗,深深皱起眉。

单凭他们几个人,这火势根本救不过来,而且要是再继续下来,很可能要搭上他们的性命。

“嗵”的一声,水桶被王臻华掼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墙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