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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花园(49)

当时听完后,温时没有多想,那是和自己没太大关系的事,但一直没忘。

真的是像陈寻说的那样吗?这么多年,好像也没找到实证。

温时的脑袋又开始不灵光了。来到陆宅后,由于过于激烈的医疗辅助行为,他曾做过很多后悔的事,虽然结果都不算坏。于是这一次,他也那么直接问出了口。

关于那个疑问。

话一出口,温时就觉得自己很傻,这是很冒犯的隐私,他不该问的。

果然,陆惊蛰沉默了几秒钟,语调是不加遮掩的敷衍:“是吗?可能吧。”

温时骤然清醒了,他的嗓音很哑,很轻也很小心地说:“对不起。”

然后垂着头,想从陆惊蛰的腿上下来,躺到床的另一边。

但陆惊蛰扣着他的腰,温时尝试了几次,都被压回去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张嘴又想要道歉了。

这么僵持了片刻,陆惊蛰忽然将温时抱得更紧,开口说:“小的时候,我在例行检查中被诊断出患有信息素紊乱症,全家上下都很紧张。”

温时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陆惊蛰在回答那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陆惊蛰没有在意温时的沉默,他的指节微微用力,顶开温时指间的缝隙,像是要和他十指交握,但当温时做好准备,他又没有握,抽离开来,温时似乎有些许失落,指尖蜷缩着,又被他抓住。陆惊蛰这么做也没有别的意思,仅仅是想要逗弄温时,仿佛恶劣才是他的本性。

陆惊蛰偏着头,语调有些漫不经心,就像是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个时候,我的父母还在世。有一次,我经过花园的走廊时,听到两个亲戚和他们在谈话,也谈到了我和我的病情。他们是医生,对于这种病研究颇多,所以建议我的父母尽快再生一个孩子。”

温时听得很专注,当听到那个建议时,他的胸口突然被刺痛了。

对于父母,温时的期待不多。实际上他从很小就知道母亲不爱自己,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是自我欺骗,想要争取母亲的喜欢。但是陆惊蛰不同。温时不是爱听闲话的性格,但是从陆宅众人的三言两语中也能拼凑出陆惊蛰的童年,是备受爱护,被精心养育着长大的那种,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房间里太黑了,陆惊蛰看不清温时的脸,但能感觉到他忽然僵住了,比方才说对不起,后悔提问要紧绷得多。

实在是很好猜。

陆惊蛰说:“他们没有说话。”

陆惊蛰记事实在太早了,所以也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片段,每一句话。父母没有回答,肯定或否定,随便什么。

温时不得不用口辅助呼吸,心脏处的疼痛莫名地蔓延开来,逐渐向内脏延展,不那么剧烈了,但是很绵长。

陆惊蛰随意地说:“我不想表现出那些病人的常见症状。我不能失控。”

不能因病而无法控制情绪,在学业和事业上一事无成,变成一个挥霍无度,被欲望控制的人。陆惊蛰是这么想的。

而当陆家的当家人去世后,那些人更加希望信息素紊乱的陆惊蛰失去控制,无法继承家业。但陆惊蛰从小到大表现得都很冷静,从未失去理智。

房间了安静了好久。

陆惊蛰很低地笑了笑:“不是你要问的吗?怎么不说话了。”

温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真的没什么社交技巧,能想到的安慰也很平庸浅薄,派不上用场。想了太多,反而觉得怎么都不行,于是依照本能,勾着陆惊蛰的肩膀,慢慢地吻住了他的下巴。

严格来说,嘴唇不是与性有关的器官,却能表达比更亲密的含义。

温时这么吻了一下,很多下,犹豫不决,还是问:“那……会很难受吗?”

想了这么久,问得还是会在社交场合被打负分的问题。

但即使真的会被嘲笑,温时也不会后悔。

人可以抑制本性吗?

温时觉得很难,可陆惊蛰好像就是这么做了。

陆惊蛰平静地说:“还好,除了十几岁的那段时间。”

陆惊蛰压抑了太久。青春期二次发育后,信息素紊乱症突然爆发,但在家庭与公司问题面前,信息素紊乱带来的长时间失眠和混乱的欲望似乎都不值一提。虽然压制那些就消耗了陆惊蛰很大一部分精力,但都是过去的事了。

当忍耐和克制成为永恒,陆惊蛰的脾气好像真的还不错,至少没有一个外人看出来,连医生都没有。

温时意识到这个事实。这是一个秘密,连医生都不知道的事,却告诉了自己。

有一瞬间,温时觉得对于陆惊蛰而言,自己是特别的。

他们是分享彼此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