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狮[GB](99)+番外

作者: 冉东驰 阅读记录

“手无实权?手无实权!”

程励群颤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人。

“你也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你这么想,你怎么敢!?大梁多少位卑之人,日夜不忘忧心家国,何况你一个一人之下的大祭司!你是没这个能力吗?我看你是压根就没有这个心!怎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觉得自己该读书入仕,你怨恨成为祭司。可这世上不如意之人多了,凭什么就你自怨自艾,放任自己应尽之责付诸虚无!上任祭司把这种大事要职交给了你,你凭什么不把它做好?好、好,许王那次也就罢了。我和你说说这次。”

程与身体紧绷。

程励群浑身发抖:“里通外国的混账……新皇要即位,还得专程亲自去南域找人!你做得好啊,祭司没了,你立马较低抹油地跑去南域,你惦记着什么呢?啊?”

一直未曾出言的程与突然出声:

“祖父,南域……”

“啪!”

“程励群!”

老太太带着哭腔,抓住程励群往后拖,将猛烈咳嗽的老头摁在坐塌上。

“你要干什么?你要打死他啊?当年你逼死了自己的女儿,现在你又要逼死她的骨血吗?你还嫌这些年过的不够后悔吗?你当年是怎么说的?你说小与爱做什么,你都让他做,绝不会再让往事重演啊!”

屋内再次沉寂下去。

戴闵文吼完了,伤心事刺痛了对方,也刺痛了自己。她有些脱力,坐到一旁擦拭。

“不一样,不一样。”

程励群的声音骤然苍老了许多,但语气依然坚定地毋庸置疑。

“白教你了,白养你了。我程励群三朝为官,自认一世忠良,怎会养出你这样的不忠不孝之徒?修身治国平天下,你自己数一数,自己这辈子做到了几条?”

程与默然片刻,然后俯身磕头:

“……孙儿愿受祖父祖母家法责罚。”

程励群不语,起身拿起一个木盒,“咔”得一声打开。

戴闵文见状,失语地指着他:“你敢!”

程励群抽出厚重的木板:“他自己说的!”

木板高高举起,带起一阵冷冽的劲风。

“嘭——”

骤然之间,门被人撞开。

程励群的木板顿在半空。

姚都面色不变,稳住脚步,然后朝二老拱手。

“请二老恕晚辈唐突。这原是程老家事,晚辈不该置喙,然而恕晚辈多言——这板子,怕是打不得。再打,便打废了。”

程励群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目光转向她。

姚都稳稳当当地回视:“先前戴方琰与许王之争,便给他下过一次剧毒,原本就还未养好。当今赵梁新皇即位,为胁迫祭司,又给他下过一次慢性毒,现在毒素仍然未能尽除。”

老太太趁机一把抽出板子,远远地摔开。

板子噼里啪啦地滚入墙角,被磕了一个角。

戴闵文把程励群拉开,转头捂着脸。

姚都觉得手被轻轻扯了一下,她低头,看见程与抬头望着她。

程与轻轻摇了摇头。

姚都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示意他放心,又借这个动作透露出保护的意味。

“程老先前所言,晚辈不慎听了一耳,十分受教。尤其记得一句‘修身治国平天下’,可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程老。”

她抬头望向头发花白的老人。

“程老所谓之‘天下’,是何‘天’之下?赵梁之天,南域之天,抑或北秦之天?还是说,普‘天’之下?”

程励群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足尖,然后轻哼一声,疲惫不堪地走向坐塌。

姚都索性继续:

“以程老之胸襟,必然是指普天之下。那么修身治国平天下,断没有必得在大梁才算数的说法。长赴继任祭司,非其所愿,也并非适才适所——他的性子,想必二老比晚辈更明白,要求其在那权争暗流中操纵局势,这不是强人所难么?况且就长赴所为而言,其在任期间举止无差,一再为赵梁权贵迫害,却从未出手为害赵梁国政。即便是赵斏……咳,赵梁新皇即位之事,长赴交出祭司职权,使大权归于陛下,这将有大助于赵梁之安。”

程励群背过身,撑着坐塌上的案几。他并没有打断姚都,却似乎极小声地咕哝:

“一派胡……”

姚都嘴角抽了抽,只当没听到:

“……不能做到才尽其用,自然难以治国平天下。如今长赴在南域任南明书院总府大执学,总持历年夏试,兼任制砚司……就是南明官修藏书阁总司使,有功于南域开化。夏试选拔贤才,以简上下官吏,对百姓之治至关重要;书院办学以南明为起始,逐渐扩至地方,方使南域全境文教之事有了眉目;制砚司主典籍整理、译读,修南域史册,更是功垂千秋的要事。如此种种,不一而足。祖父,长赴从来没有背离过您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