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狮[GB](96)+番外
一群面如菜色的兵卫出现在身后。
守卫叼着黄瓜端详他们的服饰:
“哟,这是……天子脚下那头来的的大人吧?怎的弄得这般狼狈?”
“天子私卫!奉命保护南域商队。”
光鲜无比、叱咤临师的天子私卫,此刻灰头土脸面黄肌瘦,一个个脸上带着浓厚的怨念。
“别说了,快拿点水来!他娘的南……草。这商队一路上跑得飞快,咱兄弟几个喝个水的时间都得从指缝里凑!”
守卫:“这又是为何?”
私卫却半晌没啃声,脸色一时五彩斑斓。
“咳……不就是得盯着,怕路上出事吗?”
守卫附和:
“可不是!通商是举国大事,这可是第一支商队呐,可不得保护好。”
“……”
私卫的脸色更差了。
“娘的一路敲锣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第一支商队——算了算了……娘的。喂,你们盘查出什么没有?”
“当然没有。”
守卫面面相觑。
“大人,那商队一应文书,可都是咱大梁和南域、北秦那头联合批下来的,这还能有什么问题?”
“……是啊。”
私卫咬牙切齿道。
“——这还能有什么问题?连人都是在明文上一一登记过的!”
……
从临师到边境,一路引得全境瞩目,队内一个人都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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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都余光中,看到被窝里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她俯身凑近去看。
在马车规律的颠簸中,程与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慢腾腾地掀起了一些。
“我在。”
姚都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手。
这些天,程与大多处于昏睡状态,期间睡不安稳的时候,断断续续地醒过几次,然而几乎片刻之后,就会重新陷入昏迷。
在周辞连日的调理之下,今日他的精神似乎终于好了一些。
他干裂的薄唇动了动,下意识伸手去摸胸口。
姚都知道他在摸什么。
“这里,这里。”
她拽过他的手腕,从袖口里抽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出来。
程与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你……”
姚都轻声道:
“什么?”
“你不赖账。”
他闷闷道。
“我不赖账。”
姚都好笑地点头,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
程与默默地和她对视,不知多久后,那双眼里终于浮现了一丝清明。
几乎是意识清醒的一瞬间,程与眼神一闪,就挪开了目光,下半张脸埋回了被子。
姚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里闪过一丝促狭:
“大执学,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吗?知道你自己是谁吗?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程与露在外头的两只眼睛无奈地看着她。
“……知道。上君看上我了,抢我回去,给你暖床。”
姚都一挑眉。
“不不不。”
她认真道。
“这是上一个版本,已经过时了。再答一次,大执学。”
“……”
程与顿了更久,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什么东西。
“你来接亲。……然后回去,还要给我名分。”
“对了。”
姚都笑道,睁着眼颠倒黑白扭曲事实。
“知道外头这一大队的货物是做什么的么?是用来给你当十里陪亲的。听到外头的锣鼓声了么?是用来给我迎亲的。”
程与:“……”
两人靠得极近,姚都半撑着身子倚着,就这样微微俯视他。
终于结束了。
他想。
他攥着手,仿佛能从那纸条中获取温度,心里难以抑制地泛起一阵酸胀。
姚都一愣:
“怎么了?”
程与无言,就着这个姿势,将脸轻轻贴上了她的腰腹。
姚都伸手去揽他,手贴到他的耳侧,突然摸到一手的湿润。
“元熠。”
他声音有些干涩。
“世上再没有祭司了。”
“嗯。”
姚都揽着他,将下颚放在他的发丝间。
“你做到了,做得很好。”
“再也没有祭司了……”
他了无知觉地轻声地重复道。
姚都心里一动,垂眸看着他。
“长赴,有一事我一直未及问你。”
程与伸手回抱住她。
姚都:“陆万宜自年少起就开始质疑祭祀,是因为他自己就是‘祭司’生出的孩子,他的契机,正是他自己的身世。可你——你一开始就明白祭祀是假的,对么?那么你的契机呢?你的契机又是什么?”
“元熠。”
他声音有些颤抖,沉默了很久。
“你愿意同我说么?长赴。”
她在他脸侧轻轻落下一吻。
“没有关系,我想知道。”
“……我母亲,是被人毒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