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狮[GB](4)+番外
姚都没有再说话,伸出手,定定地看着他。
他将两张东西一团一卷,双手递给姚都。
姚都接过的一瞬,就摸到了里头裹着的硬邦邦的令牌——正是他方才帮藏的那个东西。
遂朝他轻轻一颔首:“有缘再会。”
“留步。”
他方才隐隐泄露出的一丝阴郁已然不见了踪影,语气神态又恢复了先前温和如常的模样。
“你方才说,要对我的画作指点一二,敢问,是什么?”
那谁知道?
姚都头疼地想。逗弄人编的随口话。
“正好,把画给我,裹在坐垫外头遮一遮。”
姚都索性道。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画技,我就带回去改完,再拿来还给你。”
“嗯。”
他示意姚都抬手,然后将画作打开,往天狮画像——坐垫上裹。
一时间两人离得极近,姚都抬眼就能看清他垂在眼前的睫毛。
“还未请教。”
姚都看也不看,任他如何往天帝天狮上糟蹋。
“如何称呼?”
他动作一顿,神色复杂地抬眼。
“怎么?”
姚都奇道,“难道做了大祭司,便没了名字不成?”
“……”
他张了张口,“程,单名与。草字长赴。”
“好字。”
姚都简短回道,“元熠。”
程与手头动作完毕,退后半步,朝她微微颔首。
“改日再登门拜访。”
姚都促狭道,“多谢,大祭司。”
“……”
程与一贯平淡的面色堪堪没有当场裂开。
“大祭司”这声称呼不知被多少人叫过多少遍,怎么到了这人的嘴里,就被染上了一层异样的意味?
而且,这人不是才问了他名字吗?
某人就是故意的。
祭司府小厮早早候在较远处,盯着姚都的背影看了一阵,收回目光上前。
“祭司,虽然您吩咐了不得来打扰,但阿承方才瞧见陛下私卫匆匆赶来,担忧祭司,这才忍不住上山来看——祭司,您没事吧?”
程与垂着眼皮收拾桌上的东西。
“祭司,那丫头举止怎生如此轻浮?谁敢对祭司这样。”
阿承忙不迭地上前帮他捡收桌上的东西,“阿承知道,祭司固然是对她无意,那么还是早早打发了她的好,从前倒是没有禁止祭司成婚的明文规定,但自从上任祭司闹那一出之后……”
“住口。”程与冷声道,“背后妄议是非,谁教你的规矩?”
阿承一顿。
“下次那位……临师书院学子,来府上时,记得向她赔罪。”
程与落下一桌东西,任他是要收捡还是要搜看,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岸边走去,“另外,回祭司府后,去祭司堂牌前,对着老师——第二十一任祭司的牌位,跪半个时辰。”
“……是。”
阿承低低应道。
雨势渐薄,前来“拯救”落汤小姐公子的马车终于开了过来,载着一群闹哄哄的学子下山去。
程与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板穿行过长廊,目送他们远去。
古旧的长廊又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寂寥。
它横穿在山水之间,偶尔迎来一群充满生机的避雨客,大多时候就像现在这样空旷,年久失修的木材随时都有可能嘎嘣坍塌。
坚硬厚重的祭司府马车就停在它的旁边,压得周遭新绿好似不敢露出一丝生机。
车檐下,刻着“祭司府”三字的木牌钉在门里,字迹凹槽里的墨迹褪色而斑驳。
是从他老师在时就开始用了。
他没有换过。
因为没有必要。
他们这些代代相传的祭司,就像那块被钉死的木牌——
换不换的,无所谓。
反正,都叫“祭司”。
人们说起他老师,会称“祭司”,不会叫他“曾步业”。
人们说起他,也会称祭司,而不是“程长赴”。
七年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叫什么。
第3章 好巧
密不透风的马车内,一个小厮装扮的小子冷汗浸了一身,忍不住地发抖。
一块手帕递到他跟前:
“啧,把眼泪鼻涕擦了。”
“哪儿有眼泪鼻涕!”
那小子哼哼着接过帕子,“这怎么办,上君?”
南域的上君——竟然化作一个北边界富家出身,明晃晃地混在大梁都城临师书院里,每日“游手好闲”地在别国天子脚下乱晃!
乱晃的某人正是姚某。
她有些嫌弃地看着这小子头上的汗,“啧”了一声。
“赵梁皇帝派来搜查的人来就来了,我这不是还好端端坐在这里吗?”
“西郊——铸币司在临师西郊的站点暴露了!”
小子揉着那张倒霉帕子,眉毛挑得像是要飞出来,“我马上去西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