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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春半(207)

作者: 春江风使 阅读记录

老人家们见几个后生仔确实有些实力在,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渐渐使出了真本领。这正是麦麦他们想要的场面。一边像个久旱逢甘露的人拼命汲取,一边也卯足了劲给自己加难度,以图逼老头们使出绝活儿。

几个老头见孩子卯足了劲直追,尤其是水轻尘和秦司,竟快有与他们打成平手之势,心中不免担心马失前蹄丢了人当真闹笑话,于是再不敢怠慢,开始与少年们较着劲儿。

老道士逐渐心惊,暗道自己小瞧这四个娃娃了。

当水轻尘吹了一曲《苗岭的早晨》,麦麦又拉完一曲《江河水》后,老道士终于拉了一首谁都没听过的曲子。人之所以出名,那真的是有原因的。老道士的二胡,果真技艺卓群。

那二胡呜咽声起,便似一个说书人开讲,悲欢离合,全在其中。时而如夜风悄悄几不可闻,时而如江水滔滔轰轰烈烈。似有人叹,也有人笑。偶然百花盛放,又或百鸟归巢。

一个字:绝。

待他拉完一曲,赢得全场喝彩。麦麦已经整个呆住了,她终于看到了——二胡的魂。那一刻,她多么想让自己的灵魂附在二胡上,而二胡的灵魂握在自己手中。

江雨天见人都围满了小院子,朝水轻尘递眼色。

水轻尘便站出来,朝大家打了招呼之后,把来由和比试的规则又向大家解说了一番。然后对老头们道:“老人家些,现在院子里来的人也不少了,我们最后再比一场,一决胜负?”

老道士也不想打持久战,点头:“可以。”

水轻尘恭身道:“老人家些,你们先请。”

老道士几个商量了几句,便吹拉敲打起来。仔细一听,从生到死。不知是否与年纪有关,又或许是他们做惯了道士,抑或是他们一生都在山贫水穷的环境里挣扎?

那曲中,无论如何,都透着一种苍凉。

曲子奏完,人们沉默了。

等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秦司的唢呐开场了——《这一拜》。

紧接着,麦麦、水轻尘和江雨天,一个吹,一个拉,一个敲着,和了上去。秦司的音慢慢弱下来,水轻尘的笛子慢慢弱下来,只剩麦麦和江雨天还在演奏。

隔了一段,秦司的唢呐再次响亮,水轻尘的笛子慢慢和上来。然后他们越吹越响,越吹越激昂。四个少年,全情投入。十年前,他们在被命运牵扯到了一起,而后许多年,仍将继续。

老头们完全没想到,他们会演奏这首曲子。唢呐的高喊直撼人心,像一把重锤打到了几个相伴多年的老头心里。那些沉舸的岁月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辛酸苦辣,相扶相携,风风雨雨……

秦司一身黑色。黑色的T恤,黑色裤子和凉鞋,黑色的唢呐杆子。红色的幸运带,仰天呐喊的曲子。此刻的他,就像那山崖上的黑鹰,振翅一冲而下,又盘旋尖啸冲天。

水轻尘和江雨天今天穿的都是白衬衫,下身也是黑色裤子和凉鞋。吹奏时,水轻尘始终站在穿黄裙子的麦麦身后,似要做她一生的守护着。

流淌的笛音里有源源不断的自信和勇气,将麦麦包围。若有似无的风,轻轻拂着麦麦的裙摆。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眼睛依然亮晶晶的,却没有焦距。疏落的阳光和鹅黄色的裙子衬得她的皮肤越发显得白净透亮,那扶琴的手指便越发地青葱如玉。虽是如此,指节却是坚韧有力。左手在弦上跳舞,右手拉弓如捧花。不但拉出的曲子婉转动听,连整个人也赏心悦目。

而江雨天始终神情自若,他似乎并不怎么计较得失,只享受着这个过程。他非常投入地敲打着竹筒,偶尔抬起头来朝对面的水轻尘和秦司笑笑。

那笑,仿佛一颗定心丸,落到水轻尘和秦司眼里无比安心。眼神相碰时,皆回以微笑。

当秦司吹到第三遍时,有个和江雨珞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儿,兴许乐曲点燃了他心中的激情,跟着曲子豪情万丈地唱了出来:

“这一拜,忠肝义胆,患难相随誓不分开!

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我情怀……”

深谷山湾,竹林围绕,青黑瓦屋,红土院坝。这小小的院子里,正上演着一场沉沦岁月的情和义。三个热血少年为妹妹出征,四个耄耋老人为兄长迎战。

簌簌竹叶摇曳轻风,一个孩子高唱:

“长矛在手,嗬嘿!刀剑生辉,哟嘿!看我弟兄,哦嘿!迎着烽烟大步来!”

此情此景,场面忽然变得震撼。黑帕子老头的眼里渐渐起了雾,然后是周掰子……,最后,连老道士也动容了。曲子临近结尾,三个少年还在继续,而麦麦却收起了二胡。只见她缓缓走到老道士跟前,一双手掌交叉叠在额前,恭尊肃然地伏身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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