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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下雨天(74)

作者: 一支枯芙 阅读记录

“你现在就要走?”芝华诧异地愣了几秒,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护身符塞进去,“这是唐老师留给我的,我送给你,希望你一路平安。”

一颗包着蓝色糖纸的水果糖,被不小心夹带着,一起掉进程濡洱掌心。

“我收下了,谢谢。”程濡洱的余光里,骑电动车的男孩越靠越近,他不得不关上车窗,话说得急匆匆,“15天以后,还是这里,你带我去看她。”

宁静的水杉林间,电动车的照明灯像飞舞的萤火,往芝华的方向无限靠近。这次严丁青过来的速度比骑自行车快,他借着电动车灯飞快一晃眼,在车窗彻底合上的最后一秒,看到车内男人的眼睛。

他的眉骨很高,因微弱的路灯投下两团阴翳,让本就黑的眼睛更暗。

与他意外对视的一秒,像撞进一条漂浮着碎冰的河,无端让人感到春寒料峭的冷,甚至有一些敌意。

是男人对男人的敌意。

汽车很快驶离,严丁青沉默地看着远去的车尾灯,随意地一问:“这是谁?我刚才看见你给他递东西。”

芝华坐上后座,行驶中的风被严丁青挡住大半,剩下几丝吹着她的头发,不时打在她脸上,又痒又疼。

风声持续了几秒后,芝华出声回答:“是唐老师的孩子。”

唐莺已经不在了,他也同意去看唐莺的墓,应该没什么可隐瞒了。

“她什么时候有个孩子?她不是一直未婚吗?”严丁青震了震,衣角被风吹得扬起。

水杉树一棵棵往后退,满天繁星藏在枝桠缝隙里,芝华仰头看,不知道哪一颗星星是唐莺。她叹口气,从18岁那年的雨季开始讲,讲到纸杯蛋糕和牛轧糖,讲到打了绷带的脚和几颗水果糖,一直讲到今天送出去的护身符。

不知不觉,原来已经过去三个雨季。她在回忆,也在怀念唐莺,她念念不舍。

“你以前从来没跟我提过。”严丁青的声音有些干涩。

“今年以前,他们应该都不想公开这个秘密,所以我不能说。”芝华心头坦荡,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异常。

“你是不是……喜欢他?”严丁青冷不丁问,“你很关照他。”

“你在胡说什么啊?”芝华愕然瞪大眼睛,身子往后靠,和严丁青的背分开距离,“我关照他,因为他是唐老师的孩子。”

耳边是掠过的风声,严丁青不再说话,默然看着车灯落在地上的圆,想起车里男人那双冷淡而危险的眼睛。

也许对方没有芝华这么纯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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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最后的雨季【下】

汽车已经驶出好远,程濡洱微微合上掌心,捏住那只平安符,感觉有粒又圆又硬的东西硌着。

他拿起护身符,发现下面藏着一颗蓝色水果糖。

经过密集治疗的身体尚在恢复期,他的感知有些迟缓,稍微动一动也觉得费力,汽车的颠簸对他此刻的身体状况而言是酷刑。

今年是他第三次来,也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来,他经受不了长途跋涉,也不需要再瞒着程荔,因为世界上已经没有程荔了。

他带着车来,只是怕换了当地安排的车,那个爱多管闲事的女孩会认不出他。

一切说起来并不复杂,从二十年前程荔带领蔚海敲钟那一刻,蠢蠢欲动的亲戚们,就盯上了程荔的位置。

他们料到程荔迟早会把位置交给程濡洱,没料到她让程濡洱介入得这么快。

仅仅24岁,程荔几乎快把程濡洱打造成蔚海的发言人,所有重要的场合,必定带着他露面,打点媒体后,报纸和杂志上的称呼是“蔚海小程总”。

只等他正式毕业,蔚海的实权会如装满后倒置的沙漏,一粒不剩流向程濡洱那里。

没有人愿意被一个24岁的小辈踩在头上,更何况程濡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是养不熟的狼狗,见人时连笑都懒得给几分。最令人恐慌的是,不知为何这两年,程濡洱忽然对程荔态度和缓,像被谁好好开导了一番。

起初他们尝试偷偷合并股权,小伎俩轻易被程荔识破,闹得两位舅舅丢了子公司,白白拱手让给程濡洱。

程荔不是个宽厚的人,她时常睚眦必报。前面子公司折腾完,她不再相信任何兄弟姐妹,钝刀割肉般一点点收割他们手中的权力,意图将他们赶到她圈好的空地里,规规矩矩领她好心施舍的救济。

亲情潦草地被一把利益刀割断,如同他们遣人割坏了程濡洱的刹车,在雨季里水量最丰沛的那一天。

其实他们离一网打尽只差分毫,那次是程濡洱开着车,亲自送程荔去巡视的第一站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