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她是冷焰火(7)+番外

作者: 半色水浅葱 阅读记录

时至今日,钟迦唯一没法释怀的是外婆的死。

从养育的角度来说,外婆钱佩清才算是钟迦的妈妈。

乔映秋除了生命以外就给了钟迦两件东西。一个是随便取的名字,用拆字法也能赋予贴切的意义,走之底,想她离开,加,多余的;还有一个是丧失了听力的左耳,不是天生残缺,而是生病发烧没人管送医院送晚了落下的后遗症。

然后钱佩清就来了,她将三岁多的小钟迦带回了老家,婆孙俩相依为命。

最亲密的关系带来最严重的患得患失,走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钟迦知道外婆迟早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在外婆被送到急救室的那一刻情绪崩溃,哭得眼睛红肿,喘不过气。

乔映秋转过来的那些钱都被钱佩清留着,老人家没舍得给自己用,全花在了钟迦身上,学音乐学唇语……陡然大病缠身,其实不过是迈入老年的终有一劫,芸芸众生,无疾而终的少之又少。

天不假年,现实也在逼着年仅十六岁的钟迦一夜长大。

钱佩清以前在县里的小学教音乐,退休了也在家里开班,但收费很低,纯粹是喜欢孩子图个乐呵罢了,有时候还会留几个学生吃饭,肉蛋奶什么也不缺,倒贴进去的可能比赚的还多。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清贫的弊端暴露无遗。

两居室的小房子卖了,钟迦不听班主任劝阻,辍学了去赚钱。医院秉着人道主义精神,钱不够也先给老人家做了手术,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赊账了,毕竟医院不是做慈善的,天底下没钱治病的人那么多,哪帮得过来。

主治医生告诉钟迦,要她无论如何想办法筹到一笔钱,这样还能再通融通融,否则就只能停药了。

想办法,怎么想?

钱佩清帮助的也是穷人,送个小几百送点慰问品,多的人家也拿不出来。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保住老人家这条命的花销远远超出了社会救济的范畴,能走动的关系都走了,筹钱的平台也试了,但借到的钱杯水车薪,大概觉得借给钟迦这么一个小孩也是有去无回的多。

况且外婆这个病本来就是无底洞,医生也委婉地说了,以后都离不得药,也离不得人,多续几年命而已,还会绊住钟迦的脚步。

苦口婆心的劝解,钟迦仿佛只听见了续命两个字。

她开始兼职几份工,从白天到黑夜不知疲倦地赚钱,但远远不够。

医院的病危通知书下了几次,钟迦那天晚上送完最后一份外卖已经很晚了,她没成年,平台上注册不了,是好几个饭店的散工,这次因为袋子漏油还被骂了。她靠着一个快过期便宜卖的面包撑了一天,现在满手的龙虾味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附近就有肯德基,钟迦却只买了瓶水,喝水涨肚子,没再吃别的。

她疲倦地坐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拿出了手机,将前天网上检索到的号码翻找出来,盯着屏幕上钟克飞的名字,咬牙咬得腮帮子都疼。

怕自己临门一脚又退缩,钟迦没给自己多余的考虑时间,一阵风吹过便下了决定。

响了半分钟,是个女声,自称是钟克飞的秘书。

钟迦将情况给她说了,那头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连惊讶都没有,以公式化的口吻说:“我会转告钟总的,二十四小时之内给您回复。”

等了一个白天,到晚上**点的时候还是没有回音,钟迦甚至怀疑手机欠费了。

查了话费,明明还有余额,她忍不住给对方拨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也没人回,短信同样石沉大海,再想装糊涂也装不下去了。

医院里外婆生命垂危,钟迦无路可走,去了听说来钱很快的会所。

五光十色的霓虹彩灯跟酒气很浓的男男女女映入眼中,她的相关经验全靠高中生神秘的口耳相传建立,无法准确预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赚钱给外婆治病的念头萦绕在心里,别的再也顾不上。

会所里似乎有专门的未成年服务,经理见到钟迦倒也不惊讶,签了几份文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只陪客人喝酒,至于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钟迦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她缺乏社会经验,也没时间考虑太多,就答应了。结果好死不死,天赐孽缘,上班没多久就遇到了谢迎年。

她跟对方就见过一次,是在乔映秋的葬礼上,那个时候自己才十一岁,而谢迎年已经二十了,长相基本没太大变化。

钟迦不知道这次是怎么被认出来的,或许是因为她的名字,也或许是因为她锁骨上那颗惹眼的红痣。

谢迎年好像也不是来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