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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令(68)+番外

老仆高声问:“前面是何人?缘何拦路?”

薛相鼻梁挂着失而复得的叆叇,正坐在马车里,垂眸看书,闻言以为是遇上了贼子,撩起布帘一看。

他眼神大不如前,脸庞已垂垂老矣,人走到跟前,才能勉强认出。

“薛相,下官是统兵驻守关内的陈元庆。”

“陈将军?”薛相认出他来,多年前是见过的。

“薛相还认得下官,”元庆笑道,“我家侯爷在行止观,听闻薛相告老还乡,特意请薛相去吃一杯践行酒。”

“你家侯爷,”叆叇滑了下来,薛相推上去,“定北侯萧复?”

“正是定北侯。”元庆主动牵着马,“下官带薛相去行止观,夫人不妨也也一起去。”

薛相猜到恐怕不是吃什么践行酒,这萧复可不是平白请人喝酒的性子,他想做什么……

行止观内,林子葵多日不见灵泊道长,让墨柳送他去了清心阁,这回恰好又遇上了则悟道长。

这位道长偶尔来一次清心阁,林子葵因着每日都去,故此时常能遇见他,或与他手谈一二,或论今说古,长谈阔论,总让林子葵多有领悟。

他很愿意与则悟道长聊天,此番来,忍不住地感慨:“道长这般卓识,远胜朝廷沽名钓誉之辈,却甘愿枕山栖谷,焚香扫地。我原先不甚理解,如今算是知晓了,为何人会蛰居隐逸。”

则悟抬眸看他一眼:“居士此去金陵,可是发生了什么,生出这样感悟。”

林子葵并非自怨自艾的性格,没有说自己受奸人所害,科举黑暗,只低声叹道:“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

林子葵与则悟道长闲聊之际,金樽蹲在清心阁附近的树上看了一会儿,被则悟道长的护卫发现了,就将他赶走了。

金樽只好回到东客堂,蹲在墙头对萧复说:“侯爷,书生在跟老道士说话,我被他身边的高手发现了,将我赶走了。”

“金樽。”萧复抬手唤他过来,给了他一颗糖:“那老道士最讨厌人听他讲话了,所以金樽啊,你远远的看着林书生,要看紧他的安危,不要让任何人伤害他。”

金樽接过糖,“哦”了一声,又回清心阁附近树上了。

老道士身边的高手很厉害,他想交手,可那高手似乎知道自己是定北侯身边的人,不与自己打,只是三两招将自己驱逐。

他心下郁闷,像树上的猴子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隔着一片窗棂,对坐两人,一个清隽美貌,光风霁月的蒙眼书生,和他对面的那看似老眼昏花的、身材瘦削的道士。

东客堂房间内。元武出声道:“侯爷,咱们来这么久了,连太上皇的面都没见到,也只有林公子,还算与他交善,要不……让林公子来探问一番?兴许虎符的下落……”

萧复扫了他一眼,元武慢慢噤声:“属下失言。”

萧复:“老道士喜欢子葵,是因子葵博学洽闻,是可造之材,与他是忘年交,而非工于心计。这样的关系,越单纯越好,绝不能利用他。”

“是,侯爷,属下明白了……”元武心里感叹,侯爷喜欢林公子,都这么久了,竟然半点厌烦都没有。

“明日就是正旦节了,给道观捐些香火,给道长们布些施,今晚再多做些吃食,一道吃个团圆饭。”

元武应道是,萧复又问他:“你这次去查科举案子,怎么耽误了这么些天?”

元武答:“属下先后去了礼部、顺天府查案,得知三年前失踪了不少生员,然而都被顺天府给搁置一旁了,当时林公子的同窗被顺天府抓了,死在牢中,徐党有意招揽林公子,他并不愿,还打算告御状……这才会被人害了眼睛,会试失利,黯然回乡。属下去了一趟唐孟扬的府上,在他府中翻找出一些书信。书信中也提到过这些事,信大多是林公子寄送来的,这三年间,林林总总有七八十封,属下为了拼凑出完整的往来信件,又去了一趟淮南府凤台县。”

萧复:“不需要徐卓君的证据,他都下诏狱了,过几天就死了。”他说着伸手,“书信呢,给我看看。”

一摞是唐孟扬写的,一摞是林子葵写的。

萧复皱眉:“这么多。”

“是,他们来往书信很多的,属下……都看了一遍,大多时候,唐孟扬用隐喻来写京中局势,让林公子解答,这三年,应当说林公子帮唐孟扬升官,出了不少力。”

萧复低头翻看信书:“这唐孟扬倒是够狗腿,所谓大学士,不就是揣测君心,审时度势么,居然还要靠十几岁的少年帮他出谋划策,真是个窝囊废。”

翻看了会儿林子葵写的信,他的字迹现在萧复是认得的,内容没什么大不了,无非是献策,问一句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