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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47)

以前只有她外婆没生病前才会给她带的那种小摊子上用大锅煮的,加了白糖,特别甜的玉米。

顾嘉嘉的细心藏在大大咧咧下面,而绮桑的细心则浮在一层浓雾上面,只是等顾嘉嘉回来给她递一个热水袋,或者只是安静地听顾嘉嘉发一通牢骚。

只是这样。

***

“你说……他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正月里,顾嘉嘉、绮桑还有绮桑外婆三个人窝在家里,屋子里放了一个小煤炉,煤炉上面放着几个橘子。

顾嘉嘉头枕在绮桑的腿上,很忧伤的剥着橘子。

绮桑外婆那天精神很好,不说话,一边吃橘子一边拿橘子皮敲顾嘉嘉的脑袋。

“外婆说什么?”顾嘉嘉不懂绮桑外婆的肢体语言,只能问绮桑。

“她说你没出息。”绮桑翻译,“为了男人这样,没出息。”

顾嘉嘉撇嘴。

绮桑外婆的意思被准确传达之后,满意地裹着被子沉沉地睡了。

“你也觉得我没出息吗?”顾嘉嘉等绮桑外婆开始打鼾了,才轻轻地问绮桑。

绮桑正低着头翻书,听到顾嘉嘉的话合上了那本《枫城怪谈》,反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恋爱结婚呢?”

她知道顾嘉嘉恋爱是为了能尽早嫁出去。

可顾嘉嘉有自己的代销店,她的日常花销并不大,一个人养活自己一点都不难,为什么一定要从这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当然,这句话绮桑从没对顾嘉嘉说过。

她本来以为她连这句反问都不会问出口。

“因为只有结婚了,只有和廖临水这样的人结婚了,我爸才能彻底离开我的世界。”顾嘉嘉轻声说,“我必须要离开他。”

绮桑不语,她只是轻抚顾嘉嘉手腕上新出现的瘀青。

绮桑不知道顾嘉嘉这瘀青是顾力勤打的,还是廖临水打的,她只知道,她今天主动反问之后,立场已经不一样了。

都很可怜,不管是她这种因为是女儿刚出生就被直接丢到垃圾桶里的,还是顾嘉嘉这种因为重男轻女这辈子都在各种火坑里跳来跳去的。

***

“谁打的?”为了确定美心小吃店开店的地址,绮桑回家得晚了一点。

顾力勤估计又在哪个邻居家里喝酒骂自己是绝户了,推开门家里一点灯光都没有。绮桑一直到把外婆安顿好睡觉了,想去顾嘉嘉房里帮顾嘉嘉把夜灯打开,才看到躺在床上团成一团的顾嘉嘉。

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睛都肿了一大块,脸上一个非常清晰的已经肿起来的巴掌印。

“我送你去医院。”绮桑甚至不忍掀开被子看一眼,她只看到了顾嘉嘉青色被单外沿沾上的血迹。

顾嘉嘉的手伸出来拽住绮桑的手,声音沙哑:“不行!”

绮桑站着没动。

顾嘉嘉仰着还算完好的半边脸,脸色青白,嘴唇颤抖,重复:“不能去,不能闹大。”

“谁干的?”绮桑问。

顾嘉嘉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哭,抽泣的动作大了扯到伤口,又哭得更凶。

绮桑站在床边,隐忍地握了两次拳头,然后转身,烧水找药箱。

顾嘉嘉没有伤到骨头,可是外伤很多,应该是被人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的,头发都被拽掉了一大块。

“其实还好,被打惯了,也没特别痛。”顾嘉嘉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绮桑一声不吭就把跌打酒搓热直接怼到顾嘉嘉大腿的瘀青上,用力揉。

顾嘉嘉嗷得一声嚎,这下痛得眼泪都缩回去了,一叠声的:“轻点轻点轻点。”

绮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手里的动作却轻了不少。

“桑桑。”顾嘉嘉的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我害怕。”

绮桑揉药酒的手一顿。

“他……”顾嘉嘉犹豫着,“认识的人越来越可怕了。”

“他跟我说,我如果敢离开他,他就把我杀了,然后脱光了衣服丢街上……”顾嘉嘉声音颤抖,“他好像是说真的。”

绮桑处理完最后一块需要揉开的瘀青,轻声跟顾嘉嘉说:“我帮你。”

顾嘉嘉怔怔地抬头看她。

“我帮你跟廖临水分手。”绮桑轻而坚定地和顾嘉嘉承诺,“我们试试别的方法。”

别的,和结婚不一样的,可以帮她彻底离开火坑的方法。

***

白肉焯水之前需要断筋,新鲜的带皮五花肉用刀划断筋放到冷水里焯水去味,水开之后捞出肉,新的锅里面放葱姜蒜和冷水,丢入五花肉大火转小火煮半个小时,再盖上盖子焖二十分钟。

煮五花肉的水留着,放一些猪大骨再加一些大葱段继续熬煮,熬煮到发白,就是晚上摆摊下面用的高汤。

远扬中途出去了一趟,回来进屋之前先掐了手里的烟,递给绮桑一根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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