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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小熊以后(4)

当然这全是熊自己的想象,嘉映可没看出它什么神情,眼前只有呆熊一只而已。

“咳。”熊清了清嗓。

肖嘉映掀开眼。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可怕的怪物。”

“?”

尴尬而又突兀的半分钟沉默。

熊:“给点反应。”

嘉映低下头,慢慢微笑起来:“喔。”

“就完啦?”

“不然你想要什么反应。”

“你不怕我?!”

肖嘉映停手想了想,说:“有一点怕吧。”

“这还差不多。”熊语气懒洋洋的,顿了下,提声,“继续啊。”

噗。

嘉映的双手开始继续搓揉。

他是不知道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但仿佛也不重要。如果只是个梦,那梦里发生什么其实都不用怕,醒过来就好了。就像小时候他总梦见迟到,醒来往往是周末的早晨。悲观的人比起真实发生的幸福,大概更倾向于虚惊一场的美好。

熊顶着全身泡沫轻声哼儿歌,估计是跟小泥巴学会的。肖嘉映不大合时宜地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认识这么久(好像也没多久),还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呢。

“我先说,我叫肖嘉映,肖像的肖,嘉年华的嘉,日字旁一个央那个映。你呢。”

说完他把水关小了些,好让熊的话能清晰进到自己耳朵。

谁知熊回答干巴巴的:“不记得了。”

连名字都忘了?肖嘉映错愕地看着它,没过两三秒熊突然咋呼起来:“喂,你怎么穿破袜子啊。”

“……”

低头一看,黑袜子大拇指破了个洞。

他把熊摁回水里:“以后就叫你烦烦。”

“什么鬼,哪个烦。”

“呃,繁荣的繁,挺可爱的对吧。”

“随你的便。”

熊语气傲娇,算是接受了这个临时的名字——繁繁。

吹风机分贝太高,吹毛时他们就没有说太多话,虽然对彼此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好奇。熊被他翻过来翻过去地吹,过程中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而且时不时就会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不知道是嫌热还是嫌吵。

彻底弄干以后熊恢复帅气,毛发蓬松造型可爱。嘉映摸摸它的圆肚皮:“做工不错嘛。”

“喂喂喂,少占我便宜。”熊想躲躲不了,只能拿言语威胁,“小心我弄死你。”

“你会法术?”

“……”

“什么样的法术啊?”

“不会!不会不会不会!”

不会也不用咆哮吧。一个怪物连法术都不会,凭什么用可怕来形容自己?难道可怕就没有门槛吗。但他不像熊这么没眼色,所以这些话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被拎去客厅的路上熊简单扫过房子各处,给出一个难听的评价:“简直是狗窝。”

“哪有这么糟。”肖嘉映心虚地反驳。只是这段时间没心情收拾而已,以前还是很干净的。

“到处都是灰,哇哇哇,沙发上还有脏衣服,地上还有卫生纸!还说不是狗窝。”

气愤之下肖嘉映把它扔向沙发:“那你就跟它们睡一起吧!”

熊倒栽下去,脸朝衣服差点被捂死。

换完睡衣嘉映才回来救它。这回熊老实多了,嗓音闷闷地说:“把我摆在桌上就可以了,我不怕热也不怕冷。”

“那你怕什么,怕黑?”

“……你觉得可能吗,我可是怪物。”

嘉映笑了。

他的笑算不上多好看,也不常笑,但因为没有任何攻击性,所以总让人觉得很舒服。熊咳嗽一声,要求现在就到桌上去:“我不要跟脏衣服呆在一起。”

“事还挺多。”

明天该去公司了,今晚按说无论如何要把遗书写一写。放好熊,关了客厅的灯,肖嘉映回到卧室继续自己的事。

夜晚确实能给人一些灵感,哪怕是交待遗言。

写到自己选择结束生命的原因,他微微有一点鼻酸,因为觉得终究解释不过去。三十岁的年纪,研究生,拥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父母也都健在。

所以为什么?

这谁说得清,起码他自己一两句话说不清。

写着写着忘记家里有只怪物了,他合上笔电的盖,趴在桌上久久无言。

“Hello,”熊从客厅试探着发声,“我是没有打扰你的意思,但确实有件事忘了问。”

嘉映撑起身揉了揉脸:“你说。”

“明天你会把我送回去对吧?”

可别霸占着我不想还了。从它嘴里听出这层含义,肖嘉映哪里还伤感得起来,真被它的莫名自信所打败。

“你就那么想回去啊。”隔着敞开的门嘉映逗它。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熊拽拽地说,可以脑补出插兜跟挑眉尾,“这是责任问题,男人哪有让女人伤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