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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不来(3)

作者: 玛丽苏消亡史 阅读记录

罗宁碰了碰身旁的罗然然:“上次给你拔牙的是哪个医生?”

“有个很帅的年轻医生,”罗然然的语速加快了一些,“好像姓李。”

“他不在,”对面捕捉到了关键词,“外出学习去了,明天才回来,你现在约他的话,可能得排到下周。”

“啊。”罗然然发出遗憾的声音。

身旁的罗宁闻言看了她一眼。

“我明天下午来拔牙,看哪个医生有时间就帮我约哪一个吧。”她登记完,交上费用就拉着罗然然走了。

“明天我和同学有约,没法来陪你。”罗然然边玩手机边不满地嘟囔:“谁想到那个医生排满了。”

“我自己来拔,”罗宁把她开车送回家,“我还以为你真要给我推荐什么技术好的牙医。”

第二天罗宁早起背书,牙科医院突然给她打了电话。

原来之前约好的就诊时间有变,前台的小护士问她方不方便调一下,将就诊时间提前为今天上午十点。

罗宁答应了,挂掉电话后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到达医院的时候距离十点还有二十分钟,前台的小护士给她接了一杯水,让她坐在沙发上稍等一会儿。

罗宁捧着温水,眼睛瞄着对面不停闪烁的荧光电视,发现下面的台词异常模糊。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来的匆忙,隐形没带,眼镜也扔车上了。她近视度数不高,但是散光严重,十米外人畜不分。

刚想起身去拿,小护士就喊她的名字。罗宁只好放下杯子,跟着小护士上楼。

说不紧张是假的,尤其看到隔间里的那张躺椅,以及悬在上面硕大的照明灯。

“打麻醉也很疼吧?”

“李医生打的是无痛麻醉哦,没有那么疼的。”小护士是脸蛋圆圆的南方姑娘,个子不高,像是来实习的大学生。

罗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李医生。她想到了昨天罗然然的反应。

罗宁:“昨天没约上他,说他外出学习还没回来,今天怎么是他拔呢?”

小护士:“给你拔牙的医生有事休班了,李医生昨天晚上回来,刚好早晨过来替班。”

穿过了走廊,最里面的一个隔间是她的治疗室,主治医师侧对着门口,微微低着头,一边戴手套,一边认真看病例本。

罗宁在相隔几米远的门口瞥了模糊的一眼,只感觉隔间里的灯光幽冷,像垂在屋檐上的冰凌。光线从天花板直直流淌下来,印在他的无纺布帽上,又顺着颈肩、腰线,一路而下,勾出模糊的光影。

他有着年轻高挑的骨架,探身去拿东西时,身上披着一次性手术服往下滑了一小截,淡蓝色的绑带垂在他的背后,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没有回头,只是虚虚抬了抬胳膊。小护士指着椅子示意罗宁躺上去,自己连忙过去把医生后面的带子系好。

躺椅发出微微的吱呀声,罗宁扭动了几下,寻找合适又舒服的位置,她的头发披散着,在垫枕下面乱糟糟的很难受。

上面的照明灯“唰”亮起,一只胳膊把它扯下来推到罗宁眼前,她被晃得偏了偏脸,目光落在他下垂的衣摆。

塑料袋子被撕开,旁边的水枪哗啦哗啦流淌,身旁的医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每次拔牙之前,医生惯常确认患者名字的流程。

“罗宁?”

半是确定半是迟疑的嗓音,隔着口罩,含含糊糊传到她的耳侧。

她的心头猛然一跳,下意识转头,却被人轻轻托住右侧脸颊固定住:“先别动。”

很多时候,眼睛具有蒙蔽性,往往是声音和味觉,要远比所见的视觉刺激更深一步抵达记忆深处,猝不及防勾起自以为忘记的画面和情绪。

她听过这个人喊她名字很多次,要远比现在成年时更加丰富清澈,调笑的、佯怒的、含情的、急促喘息的。

像是隔了很多年很多年回巢的春燕,抖落着沾满雨滴的尾。

李煜安拉过椅子坐在她身侧,松开手,把照明灯往下拉,刺眼的光线离开她的瞳孔,这下罗宁看清楚了——

发套把他的头发遮盖的严严实实,口罩和护目镜掩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锋利的眉,垂着的眼却不锐利,眼尾弧度拘着说不出的认真。

“张嘴。”这次是命令的语气,李煜安戴着一次性的白色皮胶手套,微微俯下身,捏着口镜往里面瞧。

冰凉的器械擦过罗宁的口腔软肉,仅仅几秒钟,她就感觉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了出来。

“这次先拔右侧上下两颗,”他把口镜拿出来,一只手指微微勾住中间部分,凉丝丝的把柄就贴在了她的下颌处,话音还没落,指尖就擦着她的嘴角探了进去,皮质手套的涩感沿着她的牙齿一直蔓延到舌根,他触到了最后面的智齿,问:“现在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