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心这趟跟着出门,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担惊受怕了一路,瘦了一圈,原本就水灵灵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路子允略笑了笑,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头:“你说得很好。”
楚去疾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看着路子允舒缓却略带着一丝紧张的眉眼,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淡淡笑道:“先前听说小舅舅有了心上人,我还当是谁无聊了捏造的笑话,没想到竟是真的。”
路子允看一眼这个比自己还要年长些许的外甥,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拍了拍路小心的手,示意她在一边坐好,才悠悠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也太客套了。”楚去疾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小舅舅没事,自是最好。”
路子允知道这个外甥是自己之后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知道他向来能力卓绝,身为一个掌权者,他从未忌惮过这个外甥,甚至路家的某些只有当家人才能知道的秘密也私底下向他透露了不少。
在尚且年少的时候,路子允的身体底子很差,一度朝不保夕。那个时候楚去疾也小,被当做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培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各方面表现都十分出色,确实是个极好的苗子。
人心终归是偏的,路子允的身体经过调养,慢慢恢复过来,后来跟着苏沐习武,更是强健起来。路老爷子虽然也看重外孙,但路子允作为第一继承人的地位却是稳固的。
大家族的权力交替都难免有动荡波折,路家到了路子允这一代却是平稳过渡了。楚家在b市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楚去疾原本也没几分要跟路子允争雄的心,后来彻底见识了他的心机与手腕,心中也是服气的。
这世间出色的男子相遇,有的相争相斗一山不容二虎,有的惺惺相惜虽也斗却也能相扶。
路子允了解楚去疾,苏沐则是因为相信路子允因而相信楚去疾,所以苏沐放心去欧洲削人,路子允也放心让楚去疾坐守路家大宅。
路子允微微笑道:“听说,楚二哥的遗腹女也找到了?”
“那丫头也是个倔的,来t市前,老祖宗连哄带闹地将她认祖归了宗。”楚去疾眼中有几分温和的笑意,摊了摊手,“但姑娘大了,心就野了。这不我来t市,她也顺路跟着来找先前的意中人。”
路小心听着,突然插口道:“七爷,楚家小姐找的人,是傅家大公子傅明毓。”
“傅家?”路子允略一挑眉,淡淡道,“单论门第,傅家是高攀了。我若没记错,四年前傅家办了一场婚礼,只是那新娘出了意外,傅明毓一个人完成了婚礼。这事儿作为热门,还上了三天的头条。傅明毓有些能耐,对待感情也很慎重,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楚去疾自然也调查过傅明毓,如今听路子允这么说,也就放了心。对云梦舒,楚家是怀有歉疚之心的。当年二叔是老祖宗的心头肉,他出了意外,老祖宗心里很不好受,而远在t市的二婶也存了排斥之心,楚家暗地里也有送过钱,希望她能好好带大孩子。
但二婶也是个傲气的,从没动过楚家的一分钱,独自一人抚养堂妹,也教出了性情温婉内心坚韧的好姑娘。
老祖宗这些年心里也一直后悔着,生死有命,二婶到底是二叔这一生心爱的女人,何况二婶还带着二叔的骨血。四年前,云梦舒出了那场意外,楚家的小辈们都瞒着老祖宗,怕她伤心。
一直到云梦舒彻底痊愈之后,才将她带到老祖宗跟前。幸运的是,云梦舒吃了这一场苦,也再一次看透了傅明毓的心,那个男人,是值得的。
所以她回来了。
经历过痛苦的别离仍能圆满的爱情,往往能打动人,楚去疾一贯淡漠,也有些微的感动:“傅家,恐怕要再办一次喜事了。”
“这一次,那位傅小姐不会再来搅局了吧。”路小心在路家的大宅里边儿,就是个移动的八卦机,对当年的事情了得地比较清楚,捏着下巴故作深沉,“说到这傅小姐……”
路小心顿了顿,将这几天收到的各路小心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包括横波路上的车祸,《山河》开机发布会上的闹剧以及片场的那场事故。
这三件事对于见惯了生死的楚去疾来说,都不算什么,但路小心这么刻意地讲出来,路子允也没有打断她的话,无形中也透露了一个信息——那个谢清欢,恐怕不再是能随意动的人了。
路小心绘声绘色地讲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转而问道:“七爷,你觉得这事儿如何?”
路子允的神情不变,只眼中笑意瞬间冷了:“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该如何?”
路小心冷哼一声:“俩字儿:碾压!”
路子允微微一笑:“那就照你的意思办。”
第八十九章 山河·王见王(10)
路小心所说的碾压,还真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路子允开了口,楚去疾就知道,这是路家当家人在表明态度。
路家的产业结构是相互分离的,国外的市场重心这几年已经渐渐由北美挪到了欧洲,而国内则集中在政商界。
路小心这人体质特殊,搁哪儿都是个小透明,没什么存在感,但她擅长通信,也善于分析情报,她跟路子允这段时间不在t市,但t市甚至是国内外一切的动作都在掌握之中。
且不管如今谢清欢在路子允心中是什么地步,那位虚掩在傅明湘的影子之下的容家小姐,这回怕是要失算了。
楚家尤其是楚去疾这一支,跟路家的关系极为密切,路子允赞同碾压,那便是不把容家放在眼里了——容家这几年跟背靠着路家的势力争斗得厉害,彼此对上是迟早的事情,谢清欢不过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催化剂罢了。
容家毕竟也是大家族,根深叶茂,两家一旦真正起了冲突,这中间恐怕要牵连不少人。楚去疾知道其中的利害,也不由更加慎重起来,所幸云梦舒的事情也定了下来,他也要准备回转b市的楚家坐镇,准备应对之策。
路家这边的后续动静,谢清欢并不知晓,她挂了电话之后,走进房间淡定地将这天的课程学完了,不太明白的地方还给艾米丽写了邮件。
等到一切停当之后,时间又不早了,谢清欢放开电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萧朗月——她今晚很安静,也许是因为真的倦了,所以睡得很沉。
谢清欢听着轻缓规律的呼吸声,有些拿不准她是不是真的中了摄魂术了。半夜打来电话的人如果针对的是她,那么必定还有后续的动作。敌在暗己在明,被动自然难免,小心防备着就是了。
萧朗月这一晚倒是没怎么闹腾,一觉睡到天亮,起床后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显出一种蓬勃的活力。谢清欢睡得比她晚,但精神也不比她差——就在昨晚,她的沧海伏波的心法突破了第五层。
也许是她如今烦忧的事情少了很多,气行通畅之后,内力的进境比她最初修习这套心法要快上许多。 谢清欢觉着照这么个速度下去,突破十九重也不是难事。
沧海伏波的心法本就取浩然博大之意,谢清欢又是个从不在小处拘泥的性子,因此她面上没有丝毫的改变,但萧朗月向来与她亲近,却也察觉出一点细微的变化。
这变化具体是如何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在她身边,隐隐的有种特别安心特别舒服的包容力。
这天天气很好,就是太阳略大了些,温度略高了些,穿上戏服,不到三分钟就出了一身汗。
谢清欢昨天婉拒了路小心,但她拒了路小心,却阻止不了旁人来探班。
给钱的都是大爷。林天华拍戏确实是从不缺钱,但像恒丰这样不拿钱当前的冤大头也挺少见的。《山河》在明面上说的投资是两亿,但实际上算上做工细致的服装,精良逼真的道具,甚至是演员的片酬,真正的投入远远不止两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