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泽天点儿背,那件事被曝光得十分彻底,从房间里取出的杯子里演出了高纯度的海洛因成分,因嗑药兴奋过度而短暂昏迷的赵泽天,地板上不规则蔓延的血迹,都被详细报道。
为了保护受害人的权利,报道中一律用了化名,但隐晦地提及了受害人的身份以及最为重要敏感的信息——刚成年,形象好,前途无量。
而在后续报道中,更是表明受害人出现了短暂的呼吸停顿而晃荡在生死边缘。
一时之间,种种矛头都指向了赵泽天,在等待审理的过程中,又有多名女性匿名指证赵泽天威逼利诱玩弄女性身体。
鼎星也因此大受牵连,声誉重创,这时陆展睿强势回归,在第一时间内撤了赵泽天的董事以及其他职务。原本跟赵泽天抱团的老董事也一并受到调查,人心涣散,鼎星主权顺利易主。
季卓阳跳槽鼎星之前,也曾认真研究过谢清欢,对于她的这段遭遇,心中颇为不忍。此刻听傅明毓细细提及,心情更是复杂。
“季卓阳,你知道吗?”傅明毓神色淡漠,“当初赵泽天自杀,预警在关押他的牢房墙壁上,发现了几个用指甲刮的不太起眼的冤字。”
“冤?”季卓阳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人得无耻到什么地步,才能在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下喊冤啊。他眉头紧紧皱着:“小明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季卓阳,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你知道我这个人,要查什么的,必定是十分发散的,只要觉得有用的,绝不会放过。”傅明毓仿若未曾察觉到他的情绪,只平心静气道,“赵泽天出事之后,他的妻子就跟他离了婚,带着他的儿子赵思齐出国了。因为赵泽天一贯行为不端,赵思齐跟他并不亲。而赵泽天身陷囹圄,曾经给赵思齐写了封信。”
季卓阳停止了轻叩方向盘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紧张:“那信上说了什么?”
“约莫花了大量篇幅在忏悔吧,”傅明毓浅淡一笑,“反正给我看到的,不过几段,说的就是当年的那件事。吸毒赵泽天认了,但杀人他不认。”
他当然不认,未遂嘛。季卓阳冷哼出声,口气十分鄙夷:“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向来大有人在。”
“话不能这么说,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泽天吸毒藏毒证据确凿,杀人那一项反正未遂,他为何不认呢?”傅明毓静静反问道,“人的五脏六腑重要器官,都在肚腹。受害人被刺的那一刀,虽然看着严重,却避开了所有的要害,就连刺入深度、被发现、警车与救护车抵达的时间都是仔细算过的。这样的话,你仍然觉得没什么吗?”
在那种紧要关头,做这种算计,那人的心机地多么的重啊?季卓阳只一想,就觉得背后出了一层白毛冷汗:“不、不会吧?”
傅明毓知道心眼多的人遇见心眼多的人,那绝对是场灾害,听出季卓阳的紧张,微微笑道:“好了,你也别太紧张了。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别把那位谢小姐想得太孱弱无害了。”
他凝了凝神,认真道:“你不招惹她,自然没事。你要是惹了她,被她玩死也只能自认倒霉,想想赵泽天的下场。至于阿湘,我不认为以她的心机玩得过那位谢小姐。阿湘要毁人的容,我怕到时候阿湘连命都搭进去不说,还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季卓阳与谢清欢接触过几次,丝毫没看出她有这种算计人的特质,垮着脸道:“小明哥,你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季卓阳,难得糊涂,确然是好事。但从今往后,望你好自为之。”傅明毓亲切地叮嘱道,“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希望谢小姐功成之日,你还健在。”
说罢,也不理会季卓阳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喂喂’声,好心情地挂了手机,随即拿起书桌上的座机,拨内线:“许伯,阿湘回来了吗?”
许伯是傅家的老管家了,回道:“还没有。”
傅明毓略垂下眼帘,看自己放在桌面的手:“等她回来,让她到我书房一趟。”
“好的,大少爷。”许伯应道。
窗外夜色如墨,掩去了傅明毓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季卓阳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了影视基地,片场依旧热闹,今天的戏份果然还没拍完。隔了老远,季卓阳都能听到林天华那中气十足的声音:“萧朗月!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我是欠你钱呢还是欠你钱呢还是欠你钱!”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兵荒马乱的大场面已经完成,现在重拍的是一些看着不怎么完美的镜头。
季卓阳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了不到五分钟,萧朗月的一个镜头已经重拍了三次。季卓阳眼光毒,看的是门道,自然看得出,萧朗月演的不是不好,而是还能更好。
林天华如此严格的要求,无怪乎圈子里的人都说拍一部林天华的戏,那演技绝对是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萧朗月本就是一线红星,从艺多年,名气早有了,资历也不浅,如今欠缺的不过是对她演技的明确认可。《山河》之后,她摘一个影后的桂冠应该没什么问题。
趁着没人注意,季卓阳悄悄将windy拉到一边,小声地询问她方才的具体情形。
windy对他自然是毫不保留,目光四下一顾,也压低了声音,两人鬼鬼祟祟的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于是windy生动地再现了当时千钧一发的情景,这回更附赠了林大导演神奇的设想这一番外情节,硬生生将一场众目睽睽的事故变成了一个闹剧。
这不能怪windy谎报军情,而是林天华让秦川去威压的事,也是私底下悄悄的,并未声张。而林天华喊停之后就立刻限制了片场所有人的行动,出事的宫殿并不是做拍摄用,事情究竟是如何,很多人都不清楚,谢清欢为什么会掉落他们也并不真的知道。
季卓阳听完事情的经过,心中并未觉得轻松,反而沉甸甸的。其实,不用傅明毓提醒,他也看得出谢清欢有些怪异。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谢清欢待人接物带着一种不自觉地疏离,但让人感觉不到有任何恶意。
谢清欢就站在距离这边不远处,季卓阳看着她肩背挺直的身影,觉得傅明毓是有些想多了。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事到临头兵行险招出奇制胜总好过等死吧?就算当初赵泽天事件真的是谢清欢一手策划,那又如何?赵泽天又是什么好人了?
谢清欢原本在聚精会神地看萧朗月拍戏,察觉到他的目光,略转头看一眼,冲他勾了勾手指。
季卓阳略微一笑,走过去就听到她语调平淡地问:“怎么这时候又过来了?”季卓阳傍晚离开前跟她说过,明天有事要忙,也不会过来。
季卓阳深深看她一眼,才恍然发觉,谢清欢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却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对于她,季卓阳也不愿再多加猜测,索性连试探也略过,答道:“听说这边出了事,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他这么说,等于说是直接将windy通风报信的事儿捅了出来。谢清欢知道任何一项工作都要与人搭配合作,面上并没有一丝不满,反而静静笑道:“windy说的吧?也没什么事,都已经解决了。”
“windy刚刚确实讲过了。”季卓阳目光定在她脸上,淡淡道,“但是,事情究竟如何,恐怕只有你清楚吧?”
谢清欢挑了挑眉,方才在殿里的事,无论是林天华还是孟青流甚至是萧朗月,都不约而同地回避着没有多问,倒是这季卓阳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真的想知道?”谢清欢侧着头,笑得有些莫名。
“是,我想知道。”季卓阳点头,恳切道,“我是你的经纪人,在未来很长的时间里,我们的利益都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你不必防我。”
“那好吧。”谢清欢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她原本也不觉得将人揍成猪头这事难以启齿。之所以做出没有任何解释,是因为林天华三人都没问。如今季卓阳既然问了,她就大方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