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钟鸣鼎食之家,谢清欢大家之子,向来信奉君子远庖厨的良训,连自家的厨房门开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如今她没了谢家,以后更要一个人过活,再加上厨房那套擦得铮亮的厨具看着还挺有意思,于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观摩学习。
萧朗月在小火慢炖的空隙里,给谢清欢科普某些重要人物,不求知己知彼,起码见了面能警醒点儿。
首先就提到那位衣食父母景总:“景烨那人,男生女相,色如春花心如蛇蝎。眼光毒辣到变态,只要是他提点过的艺人,至今没有不红的。”
“哦?”谢清欢意味深长,萧朗月是怎么得出景总心如蛇蝎这个结论的呢?不过作为一个男人,被人说成色如春花,换成是我,也得黑化成心如蛇蝎。
接着提到鼎星的大老板,也是她与谢清欢的顶头**oss:“陆展睿陆总,是个雁过也要拔毛的奇葩。他一个钻石王老五,没结婚不说,连女友也没,你知道为什么?”
谢清欢总是愿意把人往好的方面想:“他洁身自好?”
萧朗月摇头:“再猜。”
谢清欢眨了眨眼睛:“他……有龙阳之好?”
“什么龙阳……”萧朗月黑线,“他说现在的女友,必定是未来的老婆,是他一生极其重要又极有风险的投资,怎么能不慎之又慎呢。”
听她这么一说,顶头**oss在谢清欢心中的形象,顿时伟岸高大起来。起码,比起那位太子来,**oss真是克制到让人感动啊。至于雁过拔毛什么的,这说明人持家有道。
继乖僻暴戾的太子、风流没节操的任三少,‘歹毒变态’的景总之后,终于出现了一位对感情慎重,节俭持家的靠谱青年,谢清欢觉得**oss真是红尘俗世一股清流,让人不能直视。
填饱肚子之后,谢清欢在书房弹了一会儿筝,**点就爬上床。
这一晚,谢清欢与萧朗月同塌而眠。对于从来都是单睡的谢清欢来说,这是个十分新鲜十分有趣的体验。
只是,萧朗月拥着一小团被子,几乎将自个儿挂在床沿上,死活不肯挨近谢清欢。谢清欢平躺着,俩人之间的空隙足够再躺一个人还能撒欢翻滚。
谢清欢多精明的人,看到萧朗月这样,就知道她八成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伤。
也……不用这么小心吧。
“睡过来一点,”谢清欢拍了拍身边,“离那么远,不如干脆去睡客房呢。”
萧朗月本来心疼她的上,听了这话,腾地坐起身,狠狠地瞪了谢清欢一眼,当真拎起枕头头也不回要往客房去。
“不是,”谢清欢赶紧爬起来,拉住她,“我就说说,你还当真呐。”
萧朗月眼睛微微发红,沉默了看了看她,将枕头放回去,静静在她身边躺下。
与人同眠的感觉有点微妙,谢清欢悠悠想着,闭上眼睛准备安睡。
萧朗月却了无睡意,沉默半晌挤出干巴巴的一句:“别再见太子了,你玩不起。”
“嗯。”谢清欢轻轻应了一句,玩得起也不会再见呀,就太子那人品,那做派,横看竖看都不是她的菜。
谢清欢吃了药,烧退了些,如今又没家国之事要操心,因此很快就睡去了。
梦里依稀旧时景,闲池阁,桃花落。
缤纷花影之中,少年天子一身明黄,清俊的面容因为愤怒,因为绝望而有些扭曲,一叠声地问:“为什么?为什么霍都尚且有机会,只有我不行?”
这熊孩子,跟霍都有什么可比的。
霍都者,邻居西凉的摄政皇叔,他家的小皇帝登基时才四岁,他名头上挂的是摄政,说白了就是个奶爸。
谢清欢被拜为帝师的时候,也才是十多岁,立于群臣之首,面对同样十多岁的少帝,心里边愁得不行。她与霍都有些交情,都用在交流怎么教育自家皇帝,如何当一个成功的奶爸(妈)上了。
哪里有那么些为什么呢?汝为帝,吾做师,辈分如此,天生隔阻。月明之夜,朱雀大街,碎心一掌,是为师教给你的最后一个道理。
这也是你身为帝君,最该明了之事——世间冷暖,不过人心。即便是为皇为帝,也总有办不到的事,总有得不到的人。
今生我为谢氏之主,为少帝之师,轻名利,淡权势,无愧天地苍生,死又何妨。
待桃花散尽,明黄的身影消散,谢清欢这一夜终于安然。
第二日一早,萧朗月便将她拖起来,好生拾掇了一下脸面,又拉开衣柜,翻翻捡捡,扔了七八条裙子在床上。
谢清欢随意挑了一条,往身上一比,嘴角抽了抽——这裙子坦胸露背,也就遮到膝盖。
扔掉,又选了一条。
这条倒是长到脚踝了,还是袒胸露背。
谢清欢揉了揉眉心,将萧朗月巴拉到一边,选了件白色的衬衣,搭卡其色的休闲裤,头发松松一绾。
萧朗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她。
谢清欢额角青筋一条——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即便她乐意穿裙子,身上那些还没消的痕迹能见人吗?
随意吃了点东西出门,萧朗月的助理已经开了车在等。
两人还没走到车前,就被一阵卡擦卡擦的亮光闪花了眼。
第八章 八卦记者这种奇妙的生物
谢清欢猝不及防之下,眼前被闪成一片花白,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群人就涌了上来。
被围观了……谢清欢嘴角抽了抽。记得大雍帝京有一绝色,性别男,风姿卓绝令人倾倒。每回出门定然被大批人马争相观看,走过的地儿铺了一层花瓣锦帕,偶尔还能捡到一两枚珍珠。
可惜天妒红颜,美人身体娇弱,被人围观数次之后一病不起。
真是可怜可叹呐。谢清华原本那张脸倒是绝美,只是她身份尊贵出入皆是软轿,让人无从围观。如今这张脸顶多就是个清秀,没成想倒让人围观了一回。
而这个时候的谢清欢还不甚了解,娱乐记者这种生物,是何等的奇葩。
萧朗月手脚慢了那么一丝丝,愣是没防住如狼似虎脸上荡漾着兴奋的记者,眼睁睁的看着话筒凑到谢清欢的唇边。
事已至此,只能在心中感叹——如今的八卦界是真的沦落了,自余莲之后,再无大神啊。
“谢小姐,传闻你与恒丰总裁相会夜店,并深情相拥,这是真的吗?”
“谢小姐,恒丰总裁与圈内人向来没交集,你们是在交往吗?”
“谢小姐,听闻恒丰有意在娱乐圈分一杯羹,段总裁与你密会,是为了挖角吗?”
“谢小姐——”
“诸位,”谢清欢挑了挑眉,清冷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唇边泛起一丝淡薄的笑意,“不耻下问固然是好习惯,但在询问他人之前,连一句请问都不会说吗?再者,君子谦恭,先来后到,你们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让惯于狂轰滥炸的众记者微微一愣:他们先前采访过的艺人,要么从容大方打着太极,要么故作姿态不予理睬,却从没有谁像眼前这位这般——完全抓不住重点啊。
t市就这么大点儿地方,钻石王老五不知道被多少名门淑媛盯着,恒丰总裁向来低调,他的消息首次登上娱乐版,就是跟这位传的绯闻。
若是这位谢小姐稍微有一点身为圈内人的自觉,就该摆出个姿态来,不管是甜蜜地否认,还是大方承认,总得有个说法。
但她眼下这个反应,真让人捉急啊,难怪一直都不红。
有个男记者很快回神,轻咳一声开口道:“谢小姐,请问——”
“恒丰的……段总裁,”谢清欢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慢腾腾道,“年轻有为,既富且贵;英俊潇洒,品位不俗;简称‘人生大赢家’,是这样吧?”
男记者搞不准她想说什么,但这些都是事实,于是谨慎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恨不得立马回娘胎重造,或者干脆换个爹,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