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季卓阳手忙脚乱地接住,看一眼眸色暗沉神色不动的谢清欢,暗暗心惊。他对谢清欢的真实性情并不了解,对她曾患有解离症的事儿也仅知一二,所以他无法准确估量谢清欢的底线在哪里。
但他细细回想起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车祸事件,她跟萧朗月损失了一辆车,但人毫发无伤,另一方却是车毁人亡,警方最后的定案亦认为他们是肇事方。
剧组事件,她安然无恙,林天华经过调查之后开了一个老搭档,而暗殿伏击的四人则手脚俱废落在段家手中,后续更是因为他们暴露了远在日本的那个中间人浅野洹衣。浅野洹衣曾经策划过多起成功的刺杀,几乎可以说是仇家遍地,在身份暴露的三天后被人杀死在家中。
最后的催眠事件,她倒是受了点儿小伤,但因为受伤的地点不巧是在路家的丹枫会所,鼎星的幕后boss陆展睿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将她看成人生中最重要的副本,要为她出头。这样一来,容家小姐背后的容家就必须要同时面对路家跟陆家。
季卓阳并不是心理阴暗的人,会将人想成无可挽救的卑鄙无耻。谢清欢一贯的表现都十分随和,她在这几件事中,也是直接受害者,若不是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一身功夫,早在车祸的时候就已经跟萧朗月一起出事了。
一个人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多少会有些恐惧,难免表现得乖戾狠毒,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季卓阳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却没看到裴傲的三白眼蓦地睁大了些——小卓子这次带的艺人真是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谢清欢瞥一眼脸色变幻做沉思状的季卓阳,转而向裴傲问道:“你昨天说,赛车来钱快?”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裴傲挠了挠头,轻松地道,“事实上,只要你能豁得出去,来钱快的行当多得是。”
季卓阳一听裴傲又在试图给人洗脑刷新世界观,顿时怒了,飞起一脚将他踹到一边:“不要一有机会就来宣扬你的歪理邪说啊混蛋!”玛德失策了啊,老子光看到裴傲先前当过特种兵,车开得也挺好的,却忘了他更有扭曲的三观啊。再放任谢清欢跟他接触,本来就不稳固的世界观铁定要被刷新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分裂出变态杀人狂的性格来啊啊啊啊!
老板我对不起你,差点儿让你的爱情副本变成了大义灭亲副本啊啊啊。季卓阳在心中咆哮着,一把攥着谢清欢的手,对刚刚洗脸回来的windy道:“这车今天先放在这里吧,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你还有那个时间?”裴傲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好整以暇笑道,“不是还要去帮傅明毓的忙吗?”
“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季卓阳没好气地回道,话音未落,就听兜里的手机在响,摸出来一看,正是傅明毓。季卓阳瞪了嗤笑的裴傲一眼,按了接听键,那边传来傅明毓温文尔雅却隐约带着抓狂的声音:“搞什么,快点儿回来帮忙!”
季卓阳还一个字的嘴都没插上,那边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季卓阳咬牙切齿一脸仇视地瞪着手中的手机,裴傲趁机将他塞进车里,还贴心地帮他系好安全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小卓子,为了好友,两肋插刀去吧。至于这两位美丽的小姐,我会替你将她们安全地送回家的。”
说着更贴心地替他甩上车门,季卓阳在车里都能感觉到车身剧烈地颤了一下。他略一沉默,将车窗放下来,弹出脑袋对谢清欢道:“欢欢,你听我说,赛车就是不务正业的男人穷极无聊跟人玩命的事儿,裴傲惯常是个流氓,当了兵也是个兵痞,你不要学他。”
“找抽吧你。”裴傲哼笑。
“我迟早要为了大地的和平跟正义,代替佛祖超度你!”虽然打小就没一次能打得过裴傲的,季卓阳仍是不甘示弱,发动车子,喷了裴傲一脸尾气。
裴傲眯着眼睛嗤笑一声——啧,这小子,知道的当他是大明星的经纪人,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保姆,还是个男保姆。
他转过身,向听着的一辆车走去,淡淡道:“彭护,你留下看摊,我送两位美丽的小姐回去。”
谢清欢淡淡一笑,对彭护略一点头,跟着裴傲上车,系好安全带。windy拎着小包包紧随其后。
裴傲开车的风格跟他略显懒散的外形完全不同,带着一种利剑出鞘的凌厉,开出车库之后,他就敞开了车顶,谢清欢能感觉得到风在耳边呼啸,景物迅速变幻。她耳聪目明,在极致的感官感受之后,是无法言说的快意。
她曾与友人在月下比赛轻功,去摘取生长于峭崖石壁之间只在午夜盛开一瞬的碧摇花,去送给另一位患病的好友。将全身的功力提升到极致,夜奔三百里,只为好友拿着仍带有露珠的花朵无声一笑。
彷如那一种快意。谢清欢知道,那些遥远的关于大雍的记忆,将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被淡忘,最后成为一点浅浅的痕迹,留在她的脑海之中,成为她来自那个世界最后的凭证。
如今她再不是天机府主,大雍帝师,身上关于守护家族守护社稷的责任尽数除去,她只要快意地过这一生。谁若挡路——
车上带着精准的导航,裴傲开车的时候神情很是认真,沉默中的男人看着很有些深沉。他将谢清欢送到楼下,只淡淡笑着摆了摆手,并没有再次提起赛车的事情。季卓阳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对工作向来努力认真,谢清欢如今名声不显,但他既然决定带她,就必然要带着她去最高峰的。
这个时候他要是敢跟季卓阳抢人,恐怕这个发小要开着外挂要找茬。等到季卓阳带着她看透了最美丽的风景,让这人生只剩下空虚无聊的时候,他再来带她去玩命吧。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季卓阳,也不会说什么了吧。
裴傲摸着下巴,无声地笑了笑。后座上的windy看在眼里,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比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更可怕的,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windy并没有主动问起关于谢清欢的任何事情,她并不是特别聪明的人,这一个月以来,谢清欢的某些经历其他人一辈子也遇不上一件,她也就知道了,她在这些事情里是帮不上忙的。尽她自己的本分,就是帮了大忙了。
今天的炸弹又是虚惊一场,看谢清欢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但这件事显然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她如平常一样道别之后,就一个人上楼回家去了。
谢清欢摸出钥匙来开门,这个世界人情比较淡薄,邻居数年都见不着一面的比比皆是。现在正是四邻无人的时候,谢清欢听着钥匙碰撞发出的细微清脆,考虑着要不要去换个指印锁。
电梯开合一声,没有人上来,旁边的楼梯间却传来的凌乱的脚步声。谢清欢握着钥匙的手微微一顿,感觉到那脚步声慢慢向自己挪来,那人的气息急促但是虚弱,她略一皱眉,松开手向旁边一闪身,那人便直直扑在了门上,又被合身扑上的力道反弹回地上。
谢清欢眼眸轻垂,地上那人被一头凌乱的金发遮住了面容,但乱无形象地躺倒在地上导致她裙子下面的小腿整个露在外面。
谢清欢当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威武雄壮的腿毛,不由揉了揉额头,试探着喊了一声:“艾米丽……老师?”一边慢慢地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拨开覆在面容之上的金发,看清楚之后吸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没事?
艾米丽看着她,艰难地笑了笑:“谢小姐,好久不见了。”
谢清欢略一踌躇,四下看了一眼,迅速打开门,俯身横抱起艾米丽,闪进屋内,用脚将门带上。
艾米丽看着细条条的,要胸没胸,要臀没臀的,还挺重。她身上是有伤,却没有血迹,谢清欢直接将她放在了沙发上,捏了捏她无力垂落的手腕,淡淡道:“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