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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侬我侬(51)

周祈年扯了扯嘴角:“我明天送他一条。”

云盏煞有介事道:“你看,你明明不穷。”

说来说去还是绕回这件事上,周祈年笑了下,正好面前有辆空闲的出租车驶过,他抬手拦了下来,让云盏先上去,接着自己才坐进去。车门关好,和司机报了下地址后,他隐在光影交接的双唇才慢悠悠地说:“拒绝人的理由有很多种,但不是每种理由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人说服的。”

云盏好奇:“没遇到喜欢的,这个理由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周祈年:“接下去就会被问道——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云盏,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你说得出来吗?”

对周祈年而言,没有喜欢的类型,喜欢是一瞬间门的行为,因为她是云盏,所以喜欢上了。而不是列了条条框框,结果发现云盏符合上面的每一条,所以喜欢上了云盏。

云盏没犹豫:“说得出来。”

周祈年:“说来听听。”

云盏转头看向窗外一幕幕略过的城市风景,车窗降下来,清冷的风徐徐吹拂过她的脸,也一并吹来她冷淡无起伏的嗓音,无情又冷漠地拒绝:“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我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周祈年心猛地一紧,喉咙也很紧,好在风吹进来,他的声音弥散在空中,只能听到懒洋洋的笑,听不出其中的紧绷:“打算谈恋爱了?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子?”

云盏转过头看向周祈年,那双眼里好像映照着城市灯火,很亮,亮到周祈年的心里去了。她笑了下,温声道:“这样吧,以后我谈恋爱了,第一时间门告诉你是什么样的男孩。”随即她叹了口气,略微伤感地说,“你可千万别和小棠说,她要是知道她在我这里排第二了,肯定要和我闹别扭,说不定要和我冷战。”

周祈年整个人躺在椅背上,后脑勺也懒洋洋地仰着,整个人生无可恋了,声音很低,但听上去意外的很温柔:“你还怕她吗?万一她不满意你男朋友,你是不是要和他分手?”

云盏斩钉截铁:“不会的,她会支持我做的每一个决定的。”

周祈年哼笑了声,没再说话。

一路沉默回到小区,出租车司机找不到云盏家具体方位,周祈年伸手指着,其实他就去过一次她家,记性却好得出奇,清楚地指着东西南北,找到她家所在地。

周祈年没跟云盏一同下车,他约莫是累了,不太想动,懒洋洋地靠坐在椅背上,车窗降下来,清晰的下颌线滑出傲慢的弧度,“怎么?”

云盏站在车窗外和他说话,“这件衣服,我干洗过再拿给你。”

周祈年不太在意:“随便。”

云盏:“对了,明天去高铁站,你没忘吧?”

“忘不了,中午十点半过去。”

“对,我明天和小棠先过去,她身份证补办还没补办好,得提前过去开临时身份证证明,你和听澜哥他们一块儿过来还是你自己单独过来?”

“他要接女朋友,”周祈年眼稍稍开一道缝,声音有气无力的,“到时候看吧,我不太想当电灯泡。”

“行。”

周祈年嗯了声,和云盏隔着一扇车窗沉默许久,最后还是他开口的:“进屋吧,外面冷,我也回去了。”

“好。”

隔天中午,云盏早早到高铁站。国庆假期的高铁站堪比春运,乌泱泱的人山人海,空气里各种味道交错,薯片味、炸鸡味、劣质香水味混淆着。今天最高气温三十五度,空气里还有股难闻的汗臭味。

所有的所有,都被出游带来的快乐吞噬。这大概就是旅游的魅力。

票是云盏买的,一行六个人,正好前后两排三人座,周听澜和黄青叶一块儿,原本剩下的位置是给周祈年的。订票时孟小棠就嚷嚷着:“不行不行,你要让我和陈启隽坐一块儿吗?六个半小时的高铁,我能和他吵六个小时,你确定吗?”

于是云盏果断把陈启隽和周祈年换了个位,看清自己的位置后,陈启隽嘴角抽搐,不情不愿地:“我不想当电灯泡。”

周祈年瞥他一眼:“你觉得我会想当电灯泡?”

陈启隽和他打商量:“期末考试记得笔记第一个给我抄。”

周祈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头也没抬,“随便。”

找到座位坐下后没多久,高铁就运行了。高铁上并没有很安静,小孩儿哭闹声,大人安抚劝告声,还有隔着条过道的一位大哥举着手机高谈阔论:“这单子五千万,谈不成你就给我辞职滚蛋。”

话音落下,孟小棠手里的茶叶蛋就滚了下去,她弯腰捡起来,边剥壳边小声和一边的云盏咬耳朵,“这个茶叶蛋两块五,不吃完你就给我吃屎。”

云盏一言难尽:“举一反三不是这么用的。”

孟小棠一脸单纯:“我觉得我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三人位,云盏靠窗坐,孟小棠坐中间门,周祈年靠过道。三个人各玩各的,孟小棠主要还是吃,她带了一大袋的吃的,决定从中午十二点吃到晚上六点,剩下半小时的时间门拿来消化,等晚上到云盏外婆家再吃顿好的。吃完茶叶蛋,孟小棠掏了包薯片出来,想要递给云盏,却发现云盏带着耳机在听歌,于是伸手摘下耳机,“吃吗?”

云盏:“我们十分钟前才吃了一碗面。”

孟小棠理直气壮:“都过了十分钟了,不要让你的胃停止运动好吗?”

云盏挺无奈的,“不了,生命在于静止,你吃吧。”

没人分享美食,多少吃的有点没意思了,好在孟小棠想到自己边上还坐了个周祈年,于是美滋滋地转头朝周祈年看去,结果发现他也戴着耳机在听歌。她没像刚才那样直接上手拔耳机,而是举着薯片在周祈年面前晃,直到周祈年发现,摘下耳机看向她:“怎么?”

“祈年哥,吃薯片吗?”

“不吃。”

连遭两个人拒绝,孟小棠很生气:“什么歌这么好听?”比薯片还有吸引力?她不信。

两个人的手机都放在椅背后面拉伸的桌板上,手机屏幕都是亮着的,孟小棠瞄了眼周祈年的,又瞄了眼云盏的。然后,一脸惊恐的表情,莫名其妙的头皮发麻,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不是吧,你俩竟然听同一首歌?”

这一下,云盏和周祈年都扭过头看向对方。孟小棠上半身向前倾,和椅背拉出距离,就着这点缝隙,云盏和周祈年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恰好高铁进隧道,车厢陷入昏昧中,两道视线撞在一起,像滚烫的烈阳被不见天日的黑暗吞噬,有些隐藏在心底的情绪丝丝点点地发酵、升温、凝结成尘埃,在空中浮动。云盏看到周祈年略有些疲倦的眉眼深深地笑着,桃花眼里尽是风流,是秋日不及的无限潋滟春光,他嘴角勾了勾,只用口型和她说话:听什么歌?

无声胜有声,云盏的心猛地一紧,也用口型回答: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