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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6)

作者:西沉之月 阅读记录

钱志轩料定此中必有蹊跷,但无奈他只是个外男,查也查不出什么。但是今天许菘之尚未回内院度夜却仍旧交出了三首不错的七言诗,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枪手可能就在许菘之身边。

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自然是许菘之的小厮青松,可青松正坐在院门外小凳子上啃一块红薯,满手满嘴的炭黑,他直觉并不是小厮作怪。

回到小书房后,他看到许菘之心不在焉的,有时眼神会下意识地看屋后头方向。钱志轩看着紧闭的后窗户,突然抓住了关节。

他不动声色地出了门,往屋后夹缝那边走去,许菘之意识到的时候,虽然故意咳嗽提醒,但为时已晚。

而当他见到眼前的情形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一个七、八岁的女童穿的圆滚滚的坐在垫子上,一手揽着汤婆子,另一只手只从袖子里露出两根手指来,她捏着一张纸,正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着。

一阵寒风吹过,女童打了个冷颤,一手拢住披风,另一只手放下纸,拿起毛笔在上面写着些什么。

她的两手都已经通红了,拿笔的姿势也很奇怪,右手小指直直地伸展开,像是不会弯曲的样子。许是写到忘情处,小指不由自主地弯了一下,霎时小指关节处就渗出血来。

女童“嘶”了一声,用嘴将血含去,继续伸直小指写字。

那是冻疮,皮肤顺着纹理已经开始皲裂。

这个女童他当然认识,就是来昌乐县路上见过几次的许大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许大小姐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她怔忡抬头看来,脸上突然浮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钱……”许清元心都凉了一半,她刚开口,却见钱志轩皱着眉示意她噤声。

最后钱志轩看了许清元一眼,负手默默离开了。

许清元摸不准钱先生这样的态度是个什么意思,是默认让她偷听呢,还是要去告发她?

无论如何,钱志轩不是王奶娘,是没有情面好讲的。

她内心惴惴不安至极,在赶紧回屋粉饰太平应对父亲责问和破罐子破摔之间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她想:之前王奶娘、许菘之知道了,现在钱先生也知道了,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一世,早一天晚一天又有多大区别呢?

不过不知道钱先生怎么想的,他下午一直呆在书房,没有去告状,于是许清元内心含了一丝希望:会不会钱先生看她努力刻苦,放她一马让她继续偷学?

尤其是晚上吃饭的时候许长海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许清元心里就更认定了这种想法。

不过为了遮掩自己的冻伤,她吃饭都必须小心翼翼的。

晚上脱雪提了一大壶热水,不断往洗手盆里加,许清元将手在里面泡了两刻钟又抹完药后,才上床就寝。

寒风刮了一夜。

次日,许清元穿的更多了,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今天肯定不好挨。

她钻过狗洞开始默写《千字文》,可是等到她全部默写了一遍,许菘之在书房里都快上天了,

钱先生也没有来。

许清元的心直直地坠了下去。

一直到晌午,许长海突然来了小书房,先是教训了一顿许菘之没有学习自主性之后,才道:“你先生为了准备明年的乡试,已经向为父请辞回老家了,从今天起到新先生来之前,就由为父来教你。”

许清元大吃一惊,钱志轩回老家了?是真的还是推辞?回家真的是为了考乡试吗?

许清元的心思百转千回,但里面许菘之一听这消息,心里只有大难临头的感觉,他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亲爹教他,那他不但无法耍任何小心思,而且一定会被教训得很惨。

许长海在内院自己的书房教许菘之,大大方便了许清元偷听,不过从这日起,家里却鸡飞狗跳起来。

从前对待许清元的时候,许长海总是温和、慈爱的,对待许菘之则是关爱中带着严肃,毕竟他将儿子视为以后的继承人,自然会严格要求。而当他亲自教导儿子的时候,态度直接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这诗题是我五日前布置下的,你今日才交暂且不提,你跟我说说,什么叫‘鸡鸣狗不叫,日照好梦香’?你这是作诗?你是要气死你爹!”

听着屋里面许长海咬牙切齿的声音,“啪啪”两声打手板的声音,以及随之响起的许菘之的哭声,许清元像没听到一样,坐在墙根下假装在和脱雪翻花绳玩。

月英在屋门口站了半天,脸上表情变换,但始终不敢踏进书房一步。

最后,随着许长海一句“把《荔园诗集》抄三遍,抄不完不许吃饭!”这一天的课程结束了。

啥叫不辅导作业父慈子孝,一辅导作业鸡飞狗跳啊,这就是了。

由于银钱不凑手等等原因,许长海这课一直上到了次年三月,在无数次气的脑门疼、心脏疼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令他满意的先生。

坦白说许清元还觉得挺可惜的,毕竟许长海是进士,他讲的课含金量很高,高屋建瓴,且因为他正做着官,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深入浅出,非常吸引人。

而许菘之就恰恰相反,换先生的前一天那高兴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晚上,许清元小心翼翼地吹干纸上的墨迹,用剪刀仔细剪下了自己的笔墨,而后将其用浆糊粘到一本空白的装订本中。

这本书封皮上写着“时事政治”四个字,里面粘的全是她从许长海那里听来的新闻。她将这些事情分门别类粘贴在书本的不同页面,做了个归纳总结。

有一点其实蛮有意思的,许长海是进士不假,不过对于京城中的朝堂形势并不很了解,他讲的时事大多集中于昌乐县的范围内,最多提几句周围县发生的大事及汀州的人文、地理等。这倒不是说他眼光狭窄,一是他身无背景,没有可靠的信息来源,二是古代这个交通和通讯水平影响了方方面面的格局,跟现代那种领会、学习上级思想的效率一比,真是十分要命了。

新来的孟先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儒生,虽然也只是秀才,但教了十几年学生,门下甚至出过举人,许清元照旧去老地方偷听之后觉得,这个先生水平虽然不如许长海,但他无疑教的不错,或许还更适合现在的她听。

对这一点她深有感触,前世没少听网课,大家都推荐的老师却不一定是适合自己的老师,许清元试听过一个很大牛的讲师的课程,那位讲师对于知识点的讲解深度秒杀同科的其他老师,水平不是一般的高,但是无奈许清元就是听的十分费劲,效率极其低下。但后来她听了一个冷门老师的课程之后,反而效果非常好,知识点掌握的很快,做题正确率也很高。

所以说有时候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或许换种说法,人能接受比自己原有知识水平高出一线的新知识,但高到一定程度,却会适得其反。

而这边为了更长久地糊弄下去,许清元跟许菘之商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