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许清元抱着双臂,切实地疑惑,“女孩子究竟输在哪里?”
“不是所有人都像姑娘一样厉害的。”脱雪轻轻笑道,“我们太软弱了,起码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所以要改变。”许清元微微抬头看向星空,“必须改变才可以。”
没过几天,在皇上的授意下,邓大人陈列承乡侯十大罪状,谏请皇帝将承乡侯一家抄斩发落。
这十大罪状大多数是凑数的礼法违制,基本上查哪个宗室都会查出点问题来,最重要的还是张登谋害公主的事情。
当日回禀时皇帝的暗示梁统领听得明白,他按照皇上的意思捏造证据,用以陷害锡南承乡侯,成功给了皇帝查处承乡侯府大本营的机会。
张登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侯府还是花团锦簇,今日就变成了过街老鼠般的存在。
府中谋士四散逃命而去,下人们知道出了事,人人都在哭,张登从卧房一路走到侯府大门,被士兵挡住去路。
“闪开,你也敢拦本世子。”张登心中焦虑崩溃,但脸上却是虚张声势的愤怒。
“奉旨办事,请世子不要为难咱们。”士兵没有刻意刁难,但态度坚定,不容私情,这是真的来办事情的,没有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张登想起昨天收到的圣旨,心虚的厉害,不敢再跟士兵逞强。他木然地退回自己房间之中,瘫坐在地下,深切的痛苦涌上心头,但他却恐慌地哭不出来。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被孤零零的困在京城之中,看似是特殊的优待,实则失去了任何可以借用的力量,犹如一头孤单的困兽。张登忍不住想,不知道远在锡南的父亲此刻又是何种情形。
想到此处,张登心下大惊,他爬起来,奔到院中,四下叫喊:“谢举人,谢举人呢?”
不知哪里传来一个下人的声音:“都跑了,那些谋士昨日听到消息就跑干净了,哪还有人留在这里等死。”
张登赤红着双眼从人群中揪出说话之人,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再说一遍,本世子杀了你你信不信。”
“如今横竖都是死,你当我还怕你吗?”那小厮挺着胸膛,一脸愤怒,“都是你,要不是你做出这些混帐事,我们用得着给你陪葬吗!?”
张登看着他愤怒的眼神和周围下人们的气势,慢慢后退一步:“反了,反了。”
他回到房中,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无所作为等死,无论如何要去给父亲报信,要保全侯府上上下下才可以。
恍惚间,他想到今日是十五,按往常来讲,是自己和那个人的通信时间。
张登一个人来到一处废弃院落的屋后竹林当中,这里豢养着几只羽毛光亮的信鸽,他把纸条绑在鸽子腿上,将信鸽放飞出去。
这一晚他没有再回去,一是想及时拿到对方的回信,再则也害怕下人们闹出什么乱子来,自己会有危险。
与以往一样,天蒙蒙亮的时候,信鸽回来了,张登略微松了一口气,他取下回信,上面写着:京城戒严,出入不易,此事宜求你之恩师。
恩师……许清元?张登觉得此言有理,只要自己还能有机会登上皇位,许清元的地位该是多么超然,她一定会用尽力气帮助自己的,更何况她跟公主要好,深受皇帝信任,她出城应该不会受到过多盘诘。
张登立刻回信一封,请那位一直在背后帮他出谋划策的高人代为转达,那人一口答允。
经过这一遭,邱祭酒老实许多,如今他与旧文官集团闹得很僵,皇帝那边也不会重视他一个差点跟承乡侯府结亲的官员。他明白,自己一个人在这官场上就是任人宰割的份,无论如何,也得向其中一方靠拢。
相比较起来,公主刚生了一个女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度怀孕,皇帝后宫这么多年没有动静,眼看是没有指望的。而黄老尚书虽然已经年老,但说到底还有黄嘉年这个继承人,黄嘉年妻子已经怀孕,综合利益考量来说,还是需要再向黄老尚书靠拢,只是这个时候说的不得就要割肉放血了。
自以为有了指望,满心只等许清元能够将消息及时通知给承乡侯,不要牵连父亲母亲的张登或许怀疑过许清元会反手告发或者视而不见,但他唯一没有想到过,许清元从始至终,根本没有接收到这样一封信件。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派出去的钦差大臣有皇帝的授意, 罪名明确,有的放矢, 很快便雷厉风行地将承乡侯私蓄精兵和杀害监军御史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事情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不得不说还是张登如今被扣押在京中的缘故,如此即便承乡侯想要用兵反抗,也必须得掂量掂量还想不想要自己儿子的小命了。
钦差的奏折传回京城, 皇帝震怒,朝廷震惊,如果说坐拥兵权的同时私蓄精兵是犯了皇帝的大忌讳, 那杀害监军御史可是切切实实让朝廷命官们感到唇亡齿寒,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承乡侯的。
唿啦啦似大厦倾, 一夜之间,承乡侯府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钟鸣鼎食之家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曾经张登得势的时候, 许清元也曾受到过诸多优待、巴结, 如今承乡侯倒台,连许家都变得门可罗雀起来。如果不是还有个张闻庭考取秀才后每日过来上课支撑着, 许清元差不多就得滚回去翰林院看学士大人的脸色讨生活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远不止这样而已。
除了蒋怀玉通风报信回来的罪状, 钦差大臣还查出承乡侯私铸铜币, 贩卖私盐等等罪名。许清元不禁咋舌,敢插手国家垄断的事务,他还真是胆大包天。
“事到如今,承乡侯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许清元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 “皇上已经下令捉拿承乡侯府上下所有人等归京受审,罪名如果查证属实, 他们全家一个人也跑不了。不过, 即便如此, 承乡侯也没有反抗,难道他还有其他筹码可以保住张登的命?”
清珑公主刚出月子,她听完许清元的话,开始积极认真地思考:“他手上的兵是不是最后的依仗。”
“微臣觉得不像。”许清元道,“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没了承乡侯,他手下的兵不过一盘散沙,除听命于朝廷再没有第二种出路,近几年锡南一直很平静,慢慢过上一阵子军心也就齐了,不必急于这一时。这一点皇上和承乡侯应该都很清楚。”
“那许大人觉得他还有什么底牌呢?”公主经过认真思虑仍旧想不出来,只好问出口。
许清元摇摇头:“我也猜不出来,到时候看吧。对了公主,最近抚幼院的情况如何?”
提到自己的事业,公主露出一丝丝自得神色:“大面上还算不错,马管事回禀的勤快,有什么问题困难也都会先请示本宫。只是本宫没想到百姓们过的这样苦,在京城这样的繁华富庶之地,居然还有那么多弃婴,为充足人手,本宫又雇过多次奶妈婆子,好歹现在算是照顾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