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契合(99)
他只能降低期待，重新思考接下来还要怎么做，唯一值得安慰自己的是，仲尹夏知道朝他发火了。
半个小时后，文森敲开房门，端进一碗小米粥。
商樊神情阴郁，连着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也变得酸苦不堪。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跟在血水里泡过一样猩红，脸上竟显疲惫：“他真走了？”
“嗯。”
商樊眼睛里的唯一一丝期待颓然幻灭，喃喃：“他刚才对我发火了，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而后自嘲一笑：“我还以为仲尹夏生气是肯给我一点点机会了，你知道，这么久以来他从来不肯气我，不愿意恨我，我真是以为他气了是好事……”
除了在仲尹夏面前，商樊显少有说过这么多话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展露过这么恐慌的神情，文森知道，他这是切切实实在尝试绝望的滋味了。
他把挽回仲尹夏的筹码全都压在了这次的信息素置换上，孤注一掷，背水一战，这样也换不回仲尹夏的半分回心转意，商樊看来是真没辙了。
可是，文森也知道，他不会因此放弃，今后不定还还要把自己作成什么鬼样子，倒也真印证了他当初的那句话，只要人不死就往死里追。
文森肠子都悔青了，他老板是真得要领啊，就差把自己整死了！
他狠狠摇了一下头，叹出口气，决定不吊着他老板了，虽然这辈子能亲眼看到商樊吃瘪太他妈爽死，但毕竟商樊是他的衣食父母，做人还是要有点良知的：“那啥，商总，夫人给您留了话。”
商樊猛的抬起头，一脸茫然。
文森清了清嗓子：“他说您要是再胡乱注射催化素，别指望他再来看您一眼了，那什么，这碗粥也是他做的，他说您吃不下去就倒——”
商樊飞快夺下文森手里的粥，三下五除二闷了个精光，好像刚才和食物抗争了半个多小时嘴都懒得张一下的另有其人。
当然，请忽略后半夜他因为这碗仲尹夏亲手熬的小米粥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肠胃还是没法负荷哪怕很微量的食物。
他在卫生间吐的昏天暗地时，文森站在门外给仲尹夏回复信息——几分钟前，仲尹夏跟他打听商樊的情况，经过他一番十分出彩的添油加醋后，仲尹夏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别墅。
文森看到他过来，一副意料之中的得意表情，转过头，稍微收敛一二，告诉仲尹夏，商樊这会睡着了。
仲尹夏关心则乱，一把推开门，看到人脸色还算平静，睡的还算沉，长吁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回去，静静的坐到商樊身边。
一夜的辗转未眠，心绪烦杂，在看到商樊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后，瞬间被抚平。
仲尹夏骂自己没出息。
商樊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兴许昨天一颗心连着被举起抛下，精神力严重透支了，这会才得以安眠。
他这一觉睡到徬晚时分，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窗帘打开了一条窄小的缝隙，霞光轻巧的透了进来，恰落在床前侧着脑袋打盹的Omega脸颊上。
商樊的心竟是一点点平和下去，仿佛仲尹夏是这世界上最强效的镇定剂。
他放任自己贪婪的看着仲尹夏，少看一眼都觉得是吃亏。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看够了吗”，床前的Omega慢慢的抬起了头，对上商樊的视线。
几乎在同一时间，商樊伸出胳膊，掐着仲尹夏的腰，把他抱到床上，搂进自己怀里：“早就想这样做了，怕吵醒你。”
也不知是不是倦意未消，仲尹夏并没有拒绝和商樊的亲密接触。
商樊见好就收，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把人给松开了，只伸手给他遮住并不刺眼的天光。
仲尹夏调整到一个舒适的睡姿，眼睫低垂，眼睛半阖。
商樊问：“饿了吗？”
仲尹夏轻摇了摇头。
好一会功夫，商樊又问：“今天还会走吗？”
仲尹夏没有回答。
“我让文森送你吧。”
“我走了，你就继续打催化素，吃东西吐到胃穿孔？”仲尹夏终于抬起头，眼睛里盛满愤怒。
“不会。仲尹夏不高兴，我不会这样做。”商樊认真道：“尹夏，我没有用自己的身体健康威胁你的意思，也不是耍心思惹你可怜，我说了，老婆没追到，我不舍得死。”
“所有让你不高兴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再做。明天我就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让文森把结果单给你送去，你放心，我身体很健康，腺体恢复的还不错，我听你的，不折腾。”
“好了，有力气说这么多话看来是真没事”，仲尹夏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既然这样，我就回去了。”
商樊急忙攥住他的手腕，方才的温和泰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是！尹夏，其实我……”
“我很难受。”商樊说完，有点难堪的躲过仲尹夏的目光，接连在爱人和下属面前这副孱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实在让他的自尊心受挫。
但他不傻，自尊心又哪能及仲尹夏万分之一重要：“真的很难受，好饿，脖子也好疼……”说着把仲尹夏更深更紧密的嵌进怀里，“尹夏，我昨天以为你真的不肯理我了，我没想到今天一睁开眼还有机会看到你。”
以为走到死路，却突然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的激动，狂喜，不安，万幸，千万般滋味，他恨自己无法表达给仲尹夏听。
仲尹夏能听到只有他此刻一下比一下强劲有力的不规律心跳。
第90章
那天过后，仲尹夏留在了别墅，其实在商樊的胃口好了一些时，他是打算离开的，结果前脚一走，文森后脚就打来电话，说商樊又开始吃什么吐什么了，仲尹夏无奈折返了回去。
并非文森说谎，或者商樊故意留人，商樊是真的到了没有仲尹夏就茶饭难以下咽的地步，究其原因，医生是这么说的，仲尹夏亲手做的食物能抗衡商樊的生理不适，就算再难受，商樊也会有吃光仲尹夏递到他嘴边的食物而不反胃的意志力。
让人吃惊的是，这种近乎强迫自己进食的方法并没有增加他的肠胃负担，反而让他的信息素排异病象有所好转，果然，商樊得的最严重的是心病，而这心病的最佳良药是一个连个笑脸都吝啬舍给他的Omega。
商樊却因此知足，也贪心。知足仲尹夏肯留下来，贪心他最好再也不要走了。
转眼间新年将近，仲尹夏这段日子始终跟商樊保持着不亲近也不太过疏离的距离，文森，保姆，宋叔，别墅里上上下的佣人保镖看在眼里一个比一个心急，当事人反倒沉淀心情，再次给脖子落下一道隐忍克制的枷锁。
“急，怎么会不急，摸黑走了一路，现在看到点光亮，最急了”，商樊对文森说，“可决定权交给了尹夏，我只能随时等待他的发落。”
商樊实在无法再承受满心期待又瞬息落空的失重感，开始放低预设，做好了一年不行再等三年，五年，十年，反正有限的生命期非他不可，无所谓付出无限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