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美契合(89)
商樊的头疼感得到舒缓，这片刻的安宁里，大脑终于一点点、艰难但稳定的接受已经拼凑完整的记忆碎片。
梦里的场景再次上演，仲尹夏的离开循环重复，明明人就在他咫尺之间，遥远的恍若隔了一方天涯。
商樊的情绪在这缕果子香里逐渐平稳，缺失的记忆在精神遭遇一个重大打击，身体宣泄一场恶疾之后复原。
七点半，晨曦明朗，仲尹夏收到一条短信，来自于顾言漠的一句立秋了，尹夏，别忘加衣。
他昨天从医院离开之前，顾言漠看出他的异样，问他是不是要回去找商樊。
仲尹夏说不是。
顾言漠又问，你想原谅他。
仲尹夏根本没恨过，何谈原谅。
顾言漠见他不说话了，无奈的叹出一口气：“不恨就不恨，别到最后又忍不住想恨了。”
仲尹夏爱一个人，才会愿意恨他，等于有转机。
看到顾言漠的信息，仲尹夏面色难堪，明明昨天那么坚决的告诉他自己不会回来，没想到打脸来的那么快。
他乖乖的回复了一个“好”，把手放在商樊的额头上试烧，指腹刚触到他皮肤周遭的空气，突然被人拉住胳膊，紧紧拥进怀里。
“尹夏……”
声音低沉清冷，克制温柔，令仲尹夏猛的打了一个激灵。
商樊感知到他的害怕，松了手，和他平视，眼神里是失而复得和久别重逢的狂喜。
仲尹夏觉得商樊跟之前有点不一样了，心里登时产生一种可怕的错觉，这个人仿佛变回从前那个只知道欺负他的Alpha了。
可很快，商樊收敛住他的信息素和外放的低气压，勒紧脖子上的枷锁，勾唇一笑：“我说了，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他握住仲尹夏的手，放在自己额头，“摸一摸，不热了吧？”整个人倒真的容光焕发，没有昨天半点虚弱疲惫的模样。
听到属于十五岁商樊放的低低的声音，以及看着他时痴迷忠诚的眼神，仲尹夏在心里吁出一口气，没有变，还是他。
仲尹夏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
然而，这样的轻松太过短暂，仲尹夏很擅长和自己较劲，越是要心软了，表现的越刚硬，尤其他昨夜一打开门看到商樊躲在桌子底下抱着他的睡衣和一颗百香果缩着身子时，心口高悬的利刃毫不留情的扎进皮肉，绞的生疼。
那一刻，他想，真的不能再纠缠了，对商樊对他都是无法负担的内耗。
商樊把自己折磨的体无完肤，他又何曾好受多少，他心里终于攒了点细小的恨。
这个男人怎么就是不放过他，从前不爱不放过，现在爱了也不放过。
可是，他不会再相信他，给他机会了。
仲尹夏是个敏感的人，以前交付真心换不回一份爱，现在得到爱了又怕男人给的不长久。
那么战战兢兢，他宁可洒脱一些再也不要。
他再也不碰爱了。
商樊碰了爱再也戒不断。
仲尹夏思前想后，决定找商樊谈一谈，让他回A市。
商樊现在看仲尹夏一眼，能直接看进他心里，似乎知道仲尹夏会来找他，也知道这场分别在所难免，所以在仲尹夏站在他房门口举起手时，首先打开了门。
仲尹夏愣在原地。
商樊说：“进来吧。”
仲尹夏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商樊托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抬头仰视着他：“尹夏，有话要说。”用的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仲尹夏眼圈红了，但还是固执的回答：“有。”
“好，我听着。”
“商樊，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你跟我在一起对恢复记忆，稳定腺体根本没有益处，反而更糟糕了。”
商樊不认同：“是我糟糕，跟你无关。”
“你……”仲尹夏努力的保持着镇静，每一个字要在心里嚼碎千百遍后才说出，“你走吧，我不遵守承诺了，就当我是个失信之人，我们之间的约定不作数了。”
在仲尹夏意料之外，商樊没有求，没说不，没有用委屈真诚的眼神诉诸他的抗拒。
是啊，这才是他，仲尹夏觉得余下的话不那么难说了：“我答应你待在我身边，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先生，我希望你好，可现在事与愿违，你没必要继续耗在这里了。”仲尹夏的语速越来越快，好似说慢一秒钟就再也无法继续往下说了一样：“就算是被束缚带绑在隔离区的商樊，也不会开口求人的。”
但他昨天求我了，我那么不可一世的Alpha求我给他一片苦药，求我把心还给他。
“我不想看他在我面前有一丝卑微，不想他这么折磨自己，我……”
商樊捧住他的手，落下一个吻，笑了：“尹夏，我在为爱卑微。”
感情里不可能有两个胜者，商樊自愿认输。
仲尹夏摇头：“不对。”
“不是的，爱不是这样。”
商樊笃定道：“尹夏，这个世界上的给与拿都是相对的，我想讨一颗真心，必须给予同等重要的东西。”
曾经抵死不肯矮下的脖子，不肯剃出的软肋，做好一个失败者。
第79章
可惜，仲尹夏现在已经听不得好听的情话了，他抽出自己的手，表情恢复坚定，问商樊：“你到底怎么才能放过你自己，不再折腾？”
“仲尹夏回到我身边。”商樊比他还坚定，“我不勉强你，不逼你，我做好了一辈子苦无结果的觉悟，但最终目的不会变，仲尹夏，我这一辈子第一次有这么不计较后果的追求，我弄丢的Omega，必须要让他堂堂正正，心甘情愿的回到我身边。”
他在表明决心和忠心，眼神里的认真和执着让仲尹夏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太要命了。
仲尹夏赌不起。
他竭尽全力迅速修补好岌岌可危的高墙，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死结于商樊而言，只有仲尹夏继续爱他一个办法。
可是……
凭什么？
我的这颗真心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
凭什么？
你爱了我就要给你机会，乖乖回头。
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商樊，你坏死了，你简直坏死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随意拿捏我！
仲尹夏觉得他不好，不温柔，不善良，至少商樊看似真的很爱时，他除了不可思议以外，竟觉得他活该爱而不得。
“我要是说不呢？”
商樊当然怕，可怕又怎么样，仲尹夏还是得追：“那就给我个目标，让我先做到及格，我不奢求满分了，我承认，作为学习者，我太差劲。”
仲尹夏有说过，他不介意用激进的方式逼商樊放弃，或者这一刻他太委屈，太愤怒，愤怒商樊迟来的他不敢确定的爱意，恨自己一次又一次心软退却，总之，几分钟后，他听到自己说：“先生，请你伸出手摸一摸我的脖子。”
商樊照做，他在仲尹夏的腺体上摸出一道深长的足足六厘米的疤痕，心脏狠狠一抽。
“我的信息素已经消失了，我的腺体残缺破损，我无法接受Alpha正常的标记，越靠近顶级Alpha，腺体负荷的生理不适越严重，我甚至很难拥有一个可爱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