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不完美契合(57)

作者: 雪人木化 阅读记录

“您不必这样。”仲尹夏轻叹了一口气。

商樊握着他脚腕的手顿了一下。

仲尹夏笑了笑:“您抬起头来。”

“好。”

仲尹夏用手掌捧着他的英俊的脸颊,专注的看着他,足足好几分钟,读懂了什么,先是震惊,不可思议,而后,释然的摇了摇头,感概世事弄人,多磨的未必是好事,用很温柔的语气问:“先生,您喜欢我了吗?”

商樊眼睛忽的一亮,太短暂,可仍被仲尹夏捕捉到,但他并没有回答。

“最好不是。”仲尹夏喟叹了一会,轻声说:“我承认我太好欺负,软弱无能,恨不好一个人,即便这26年以来我所有的痛苦和不堪都来源于你,可我最后却没办法怨你半分。首先,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我并没有为此后悔,再者,商樊,我从你这里也得到了快乐,我并不能因为你的伤害而否定这一点。”

商樊接受着仲尹夏不再波动的柔和目光,想,这是分离吗。

“我不会把自己经历的苦楚一分一毫的计算着还给你,无关我善良或者愚蠢,那是对喜欢过你的我的最起码尊重。但是,商先生,你看啊,我其实连这样的姿势跟你说话都觉得很不习惯。”

仲尹夏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商樊,而商樊的身子放的很低,单膝着地,抬头和仲尹夏对视,专注而认真。

“你果然不适合低着头。”仲尹夏总结。

漫长的沉默。

商樊从始至终紧绷着一张脸,精神力高度集中,在大脑里判断他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但最终也只是接受仲尹夏把他拉起来的轻微动作,如仲尹夏所愿,再次立的修直,绰态挺拔。

仲尹夏微笑着,找好角度和位置,和他平视,说:“这才是我们该有的最好姿态。”又说了句晚安,好似明天的夜晚,商樊还能听到第二句这样的问候一样。

但其实第二天早晨,仲尹夏甚至连一声再见也没再跟他说。

十月金秋,晨风微凉,商樊站在六楼的阳台上,看着仲尹夏抱着小团子走出住院大楼。

顾言漠坐在驾驶座位置,长姐打开车门对仲尹夏招了招手,仲尹夏应该是笑着的,商樊当时并不想去求证。

晨风越裹越凉,商樊觉得血液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心也不怎么跳了。

曾经的商樊有无数个方法可以把仲尹夏继续困在他身边,知道和害怕仲尹夏会疼的商樊,只能在这一刻眼睁睁的看着仲尹夏一步步离开,还要耗尽自己所有的忍耐,控制住自己不去拦他。

但他有给自己留有一线生机,如果仲尹夏上车之前能够回一次头,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带走,无论用什么法子,无论仲尹夏恨不恨他。

而仲尹夏好像猜透了他的心思,也知道他在看着他,于是,那几百米的距离,他一步比一步走的坚决利索,留给商樊一个小小的固执背影,和几分钟后漂浮在空气里的尘埃。

仲尹夏选择了一个最温柔也最容易让商樊接受的方式离开了。再安静不过的早晨,再和煦不过的阳光,没怨没恨,只有满腔的商樊没有得到早安的遗憾。

以至于商樊在他离开差不多的一个小时里,沉默的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以为仲尹夏还在睡觉,他千万不要惊扰。

许久后,文森嗓音干涩的问:“商总,还追不追夫人?”

商樊回了一下头,愣了半晌,才艰难开口说不追。

在这之前,哪怕昨天晚上仲尹夏坦诚布公的说了那么多类似离别的话以后,商樊都还以为他和仲尹夏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小Omega太温柔太乖巧,他在伤害过自己的Alpha面前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没有责备过他半分。有时Alpha帮他倒一杯水,弯下身子给他穿鞋,他还会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声谢谢,他不再用愤怒怨恨的眼神看着Alpha,不再不自量力的挣扎,不再长久的想事和发愣,给人一种死里逃生要好好生活的错觉,也给Alpha一种他可以修复好这段婚姻裂痕的希望。

可是,那却是他能给的最适合和Alpha分别的体面方式,适合到Alpha在他离开时失去了挽留他的所有资格。

商樊最终只是很迟缓的转过身子下了楼,开口问了一句:“我是什么时候输的?”

站在他身边的文森哑然失语。

商樊想了想,那可真是太早了,早在五年多以前,仲尹夏留给他一张写着自己手机号码的纸条,他告诉文森,仲尹夏不会接受床伴关系然后选择跟他结婚,他原来那时就开始输了。

第49章

一周后,商樊签下了他和仲尹夏的离婚协议书,写出来的字失去了力度,每一个笔画都耗尽他所有的的精力和耐力。

他从文森口中得知,仲尹夏最终还是去了南潭小城做志愿者。

商樊面色平静,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但那天之后,他做出了很多失败的草莓千层,每天早晨换取在柜子里几颗新鲜百香果,哪怕皱着眉头也要把家里养的四五只猫喂饱。

他反复的演习着什么,但并没有真正去和什么人实践,最有资格喜欢这样生活的人已经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他像成绩最差的差生,以为和成绩满分的学霸一样每天早起晚睡,买相同的习题演练,就能考出好分数。

但他仍然没有停止这种愚蠢的做法。

仲尹夏离别的方式太过柔和,让商樊很长一段时间里总觉得他只是又闹脾气了,指不定哪天又回来,他必需在仲尹夏归家之前,学会做很多能让他开心的事。

最终实质性的接受离别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信息素紊乱爆发周期的时候。

那一夜,A市落了迟来的第一场秋雨,滴水成线,走廊的彩虹灯光晕模糊,凉风吹动木桩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如若爱人的低语。

商樊感知到腺体源源不断的燥热后,没再像以前一样让文森去研究所取抑制剂,并拒绝任何Omega信息素的引渡。

他只贪一缕馥郁芬芳的果子香。

那一夜,他用仲尹夏已经淡去信息素的衣服筑了个巢,手里捧着一颗枯萎的果子无比珍惜,跟捧了全世界一样。

周期并没有太过难熬,可能他自己甘之如饴。别墅里的佣人和保镖却逃散了个干净,被他的沉香木信息素冲击的双腿发软,虚汗连连,更别说忍受着发热期无边痛苦和热欲的信息素主人。

天光微微亮之际,文森拿着抑制剂敲响商樊的房门,那股子找不到归所的A信息素还在疯狂的爆窜。

他强忍着难受找遍了别墅里里外外,包括仲尹夏的花园,最终在书房的桌子底下找到了商樊。

商樊脸色煞白,一向整齐的装发凌乱不堪,眼眶红的可怖,书桌和墙壁出现了一道道裂痕,他的高定制西服被撕的稀巴碎,唯一完整无缺的只有脑袋上枕着的仲尹夏的薄毛衣和手里枯萎的小果子。

商樊被门外的天光刺的眯起眼睛,神志有些恍惚,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的厉害:“绿豆汤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