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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捱(149)

作者: 紀美代 阅读记录

周钦沂趴在地上,眼睛里混着沙子,只能微微半睁开来。他气息不稳,一开口嘴里全是腥味。他嗓子沙哑地吓人:“文朔……给你什么……你这么替他卖命……”

“钱吗……”

“钱?”胡斌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几小管纯蓝色的液体,“老子好货这么多?能缺那些钱?”

周钦沂的瞳孔剧烈紧缩了一下。那蓝色的药物他最熟悉,曾经被郑维他们一管管打进自己身体里。只是那时候他们说过这货难拿,没想到胡斌现在竟有这么多,看颜色比自己当初被注射的还要纯。

周钦沂喉咙一哽:“你!”

“受制于人啊……“胡斌啧啧了几声,“文朔的货太纯太好了。没有他给我货源,我活不下去啊!”

他蹲下来,咧出一个残忍的笑来:“所以只好来帮忙处理掉你这种小鱼小虾……等文朔走后,他这条货源就是我的了。”

“你以为……你逃得了吗?你杀了我……周家不会放过你。”

胡斌不太在意地笑了笑:“能先找到我再说吧。”他看着周钦沂对毒品戒备的眼神,心里的快意越来越浓。他看周钦沂越是害怕,便越是要拿毒品晃到他的眼前:“要不我放你一马吧?”

周钦沂紧盯着他手里的毒品和注射器,神经越来越紧绷。

“这管毒品,够我这样的成年男人用个三天。你说我把它从你这里全部灌进去。”他说着踢了踢周钦沂的手臂,“虽然都是死,但至少是被好货爽死的,你不亏啊!”

他看着周钦沂放大的瞳孔和痛恨的表情,脸上反而绽放出更大的笑容:“没人能戒掉这种好货,你也忍得挺辛苦,是不是?”

他将针头前的皮套拔掉,将那针管一点点靠近周钦沂的皮肤,“这一管也要小五万,你也算死得值钱。”

他说完便蹲下来,将细长的针头一下插进周钦沂皮肤里,拇指顶着芯杆就要将药物推进!

“不……不……不要!!”

周钦沂瞋目裂眦,眼白都急得通红。也不知道从哪里攒来最后一股劲头。他一个翻身、疯狂地挣扎起来。胡斌本以为自己已经将周钦沂打得奄奄一息,谁知道这小子竟然这么猛。他一下没按住人,手里的针头一挣一扎间,在血肉里来回地乱搅。

周钦沂疼得不断痉挛,他头上脖子上青筋毕露,嘶哑的痛叫声不断在厂房上空回荡。可他仍发疯般抵抗着胡斌的注射,竟生生让针头扎穿了自己的皮肉,从另一端穿透出来。大半的毒品都从针尖中迸出,淋在了地上。

等里边儿的液体彻底耗尽,周钦沂也再没一点儿力气。他浑身是血,如在地狱里走了一遭,安安静静趴在地上,脸上头上全是泥灰。大约只有起伏的胸口来证明他还活着。

远处终于传来呜鸣的警笛声。车还没停稳,蒋迪几人便着急忙慌下了车,朝这边跑来。

胡斌被周钦沂暴起那几下弄得也有些手软,待再想拎起木棍灭口已经来不及。他将刚刚混乱间落在地上的护照和车钥匙捡起,跌跌撞撞向工厂后方跑去。

蒋迪远远看见趴在地上的周钦沂时,脸瞬间就紫了,冷汗淋了一整个后背。他不敢乱碰人,怕周钦沂哪里骨折,只在旁边喊赶紧让警察和120过来。

摩托车轰鸣声骤然从后边儿响起。

周钦沂牵了牵眼皮,抬手虚虚握住蒋迪的衣角:“是……胡斌……我看到他的……护照,他应该是、想一路往西南,从……缅北出境……他有……文朔涉毒的……证……”

“知道,知道了!”蒋迪在旁边手忙脚乱,“你别说话了!别说话!文朔的飞机已经被拦截下来了。我把跨省调令办下来了,有武警在,胡斌跑不远的。他俩玩完了!你赶紧消停点儿……吗的……你他妈别死啊……我怎么感觉你要死了!!”

周钦沂这才放松下来。他的脸又重新埋进了泥沙里。眼皮越来越重,声音也越来越轻。

他勾着唇,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乌鸦嘴……别告诉谈栎……别让他……别让他……吓到了……”

他闭上眼,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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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火葬场终于要结束了!完结在向我招手!

第109章 109

胡斌给周钦沂注射的毒品是极纯的新品,他虽挣扎洒落了大半,但还有小半仍被注射进了血管。救护车在开去医院途中周钦沂的身体便开始剧烈地排异,出现了急性脏器衰竭的表现,期间甚至还短暂地心脏骤停。三位救护人员连续不断进行心肺复苏,才将他微弱的心跳将将抢回来。

周钦沂左手手臂被木棍重击骨折,比之前那次还要严重。注射液体的右臂被针尖挑弄得多处血管受损,身上也因坠楼的冲击力而大面积皮下出血。脖颈处被勒得皮开肉绽,咽喉内部及声带也有不同程度损伤,脚踝处韧带扭伤。头部被重击的几下医生初步估计造成了轻微的颅内出血。但这些与脏器衰竭相比都显得不值一提。医院那边已经备好了呼吸机,这些伤势只来得及潦草处理一二,周钦沂便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蒋迪也没想到周钦沂会这么严重,他满头大汗,一刻也不敢耽误,将情况通知给了周钦沂家人。在周钦沂姐姐的联系下,省医院的专家主任都赶来帮忙会诊。连整个医院只此一台的ECMO也被推来待命,以防万一。

好在并没有用到。

周砚洁在当天晚上就赶到了医院,周父也重新出山,跟专家一起会诊,参与抢救。

谈栎从白天开始就不断地试图联系周钦沂和蒋迪。蒋迪本想听周钦沂的,别让谈栎来这儿跟着操心。可他看着走廊上神情严肃忙忙碌碌的医生和护士,心里又别提有多没底。谈栎被惹急了,在电话那头发了大火,扯着嗓子吼了几句,他立刻就有点手软腿软。蒋迪现在是绝不敢招惹谈栎的,只好着人去把他接了过来。

几个人轮流都在病房外守着周钦沂。

好在抢救进行得顺利,周钦沂在第三天下午便脱离了危险,之后几天情况也逐渐趋于稳定,第七天一早就转出了重症病房,在特护病房中再观察几天,就能去普通病房了。

外面守着的几人也终于松了口气。

连续七天的高度紧绷几乎要摧毁了谈栎的神经。

蒋迪他们虽在重症病房旁边开了病房能住,但其实他每天都根本没睡几个小时。

他又来到这个冷冰冰的走廊,又被这样一扇冷冰冰的大门隔开。他看不见里头,听不见里头。可心电监护仪冰冷而刺耳的警报声仍犹在耳边响起。他只知道妈妈是在这里没的,外婆也是在这里没的。他在这里没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只看见一具蒙了白被,已经僵硬的尸体。

这个走廊将他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都一个一个一个带走。现在他身边只剩下周钦沂。

他们几个小时前还搂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热体温。几个小时后却像这样,在重症病房门前一墙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