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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婚入睡(111)

许是白天和夏弦月在医院进行的那番对话太深刻了,南烟当晚做了个梦。

她只在泛黄的照片上见过她的父母,有关于她父母的事情,南烟都是从沈老太太那儿听说的。父母对她而言,其实是非常遥远的存在。

但梦境里的父母,那样真实,真实到令南烟心碎。

梦里的光影缥缈,雾蒙蒙的一片。

苏晚照坐在南烟的床前朝她温柔地笑,“烟儿,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上。”

南长庚站在苏晚照身侧,俊朗不凡的脸,像是永远鲜活永远年轻,永远不会老去。

他依然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时光让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了那个年纪,他不会面对衰老,因为迎接他的是死亡。

“是我,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你无关,晚照。”南长庚说话语速很慢,“你怀烟儿时吃了那么多苦,吃不下饭,闻到什么都犯恶心,到后来孕晚期,你成宿成宿地失眠,肚子大翻不了身……你吃了那么多苦生下的孩子……你都没怎么抱过她……晚照……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都有错,只有烟儿没有错,可是偏偏她最辛苦。”苏晚照轻抚过南烟的手,“没有爸爸妈妈的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会不会有人笑话你,有没有在外面受委屈,烟儿,真的对不起,爸爸妈妈没有办法给你撑腰。”

南烟是个懂事的人,即便真受过委屈,即便被人背后讽刺过没有父母,但此刻,她还是个心疼父母的好女儿,“没有的,妈妈,你生下我,就已经是你为我做过的,最大的付出了。”

生儿育女,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个女人十月怀胎生下一个孩子,一个生命里,孕育出另一个生命,这已经是作为母亲,最大的成就了。

南烟不怪她。

哪怕她过得再艰辛,她也不会怪她的母亲。

世界上她谁都能责怪,唯独不能责怪赋予她生命的母亲。

苏晚照眼里沁出泪来:“怎么会这么懂事呢?烟儿,在妈妈面前,你可以任性,可以放纵,可以不那么懂事的。”

南烟摇摇头:“妈妈,我很乖的,烟儿很乖的。”

所以。

你能不能别走。

就算在梦里。

多陪我一会儿。

南烟明知是梦,可她想让这个梦久一点,再久一点。

光影朦胧,面前的苏晚照和南长庚渐渐模糊起来。

南烟慌忙伸手抓住他俩,苦苦哀求:“爸爸,妈妈,不要走……陪陪烟儿,再陪陪烟儿吧,烟儿真的很想你们。”

“烟儿乖,不要任性,懂事一点儿,妈妈累了,要走了。”

“不是你说的我可以任性吗?妈妈——”南烟嗓音夹带哭腔,她伸手想要紧紧抓住他们俩,可到头来,抓到的只有虚无。

手心一空,南烟彻底醒来。

醒来后,脸上泪意婆娑。

卧室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辨不出时间。

有那么一瞬,南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她睖睁着眼,忡楞般地躺在床上。直到腰上多了一只手,把她紧捞近一个温热的怀里。

耳畔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

“齐聿礼。”南烟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的可怖。

齐聿礼本身觉浅,极容易惊醒,半梦半醒间听到她的嗓音,整个人立马醒来。

旋即,他按下壁灯开关,暖黄色调的光氤氲满壁,齐聿礼把她翻了个面,让她面朝着自己。注意到她脸上的斑驳泪痕后,他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沉哑的嗓,透着种心疼的情绪:“做噩梦了?”

南烟抽噎了下,小声道:“三哥。”

齐聿礼:“嗯?”

南烟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了,开口却还是:“要抱抱——”

哪怕有过无数次热汗淋漓的亲密瞬间,南烟最喜欢的,依然是最纯粹的拥抱。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的南烟:三哥,要抱抱。

长大了的南烟还是:三哥,要抱抱。

第六十八章

寂静无常的夜, 房间内只一盏昏黄灯光氤氲。

齐聿礼抱着南烟靠坐在床头,他仍不太清醒,撩吊着眼, 感受到她趴在自己的怀里, 这种撒娇状态,其实蛮少见的。她这些年,总是有事求他, 或者坏心眼作祟,所以才装模作样地跟他撒个娇,示个软,求个欢, 做个爱。

现在这般摊开了脆弱灵魂的撒娇模样,齐聿礼满脑子搜刮,都想不到上次她撒娇到底是哪次。

“做什么噩梦了?”能让她这么紧紧地抱着他不撒手。

南烟眼梢掀开细细的一小道缝,声音低迷:“我梦到我爸爸妈妈了。”

齐聿礼:“那不是挺开心的吗?”

南烟摇头:“他们不要我了。”

齐聿礼彻底清醒, 他眼底情绪不明, 晦暗沉默许久过后才说:“他们没有不要你。”

“我知道。”南烟说,“如果有的选, 他们也不会离开我的。”

“嗯。”

“齐聿礼。”南烟倏地叫他的名字。

“嗯。”

“齐聿礼。”

“嗯。”

“齐聿礼。”

“……怎么了?我不是在这儿吗?”齐聿礼嗓音清润, 没有任何不耐烦,甚至还裹挟着微末笑意,语气里也有着无底线的宠溺意味。

南烟靠在他胸口的头抬起来,整个人也从他的怀里退出来,她和他一样靠坐在床头。

四目相对。

视线齐平。

南烟一脸认真:“你会陪着我的, 对吧?”

齐聿礼:“对。”

南烟:“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齐聿礼指尖缠绕着她的发尾, 不厌其烦地回应她:“你是我的太太, 烟儿,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顿了顿,还非常周全缜密地补充了句,“哪怕死了,我们的骨灰盒都会放在一起。”

“……”

霎时,温情旖旎的氛围,因为他后半句话陡然沾染了某种阴森冷气。

南烟眉头微皱,嘟囔着抱怨了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变态。”

听得齐聿礼嘴角微抽。

其实后来回忆起那个夜晚,是非常平淡的,可南烟非常贪恋。

那晚她被梦吓醒,抱着齐聿礼撒娇,听他冷冰冰的安慰,虽然后来安慰着安慰着,莫名又往变态的方向去,但他被她骂,也没生气。

她靠在他的怀里,碎碎念地指责他:“你就是很变态。”

齐聿礼冷哼了声,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个变态,怎么?我们都要结婚了,我就算再变态,你也得认。”

“我也没不认,”南烟盏唇笑,“我这人胃口独特,就好变态这口。”

“……”

齐聿礼脸黑了黑,唇角还是往上翘的,“胡闹。”

指责的话,也夹杂着微末笑意。

南烟抱他的力度更紧,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自己嵌入他的生命里。

她深深地呼吸,鼻尖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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