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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运来(100)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咣当一声把手里的钢管扔下,黎嘉誉从口袋里拿出两百块甩出去,被血糊着粘在男人脸上:“在你给她二百万之前,我先给你两百医药费。”

他又蹲下身子,一把揪住男人的头发,让他仰起头看着自己,阴恻恻的,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威胁:“你要知道,神经病杀人不犯法,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罢,他起身,牵着许柠的手穿过人群走出去。

围观人中有张罗着要报警的,但是地上躺着的男人□□着阻止。

绝对不能报警,真调查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要把他老板牵扯进来,他就失业了。

真是,头一次碰上硬茬了,该死的,他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黎嘉誉身上带着血,神情冷静又疯狂,所过之处纷纷躲避,没人敢拦他。

医院外有一个公园,上次他们两个在这个公园里,分了一整个果篮。

许柠来的时候,外面乌云已经已经压上一层,眼下变得更黑沉,几乎要将医院六层楼上的尖顶吞没。

狂风乱作,街道两侧树叶不住摇曳,许柠的长发被吹得胡乱在脸上拍打,她的吸气声粗乱,带着压抑,为了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因此身体的摆子打得更厉害了,像是害了什么病一样。

躺在病房的爸爸;不怀好意的姑姑;走在犯罪边缘的哥哥;未凑齐的手术费;即将错失的心脏源;还有被盯上的自己。

许柠额头上快要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呼吸间肺部和气管都带着闷闷刺痛,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希望现在就能醒来。

黎嘉誉听到她“呼哧呼哧”,一声长一声短的喘气,像一件破旧的风箱,连忙停下来去看她。

许柠因为无法呼吸,嘴唇血色尽失,脸色胀红,下一秒就要因为缺氧而晕厥。

“许柠,许柠,吸气,呼气。”黎嘉誉被她的状态吓得瞳孔紧缩,手掌托着许柠巴掌大的脸,将她的唇部撬开,喊她呼吸。

许柠拼命摇头,湿濡的口水沾湿了黎嘉誉的指尖,眼神失焦,脸色越来越难看。

黎嘉誉愣了愣,忽然想到什么,去一下一下轻轻拍她的后背:“许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许柠素白的十指抓着黎嘉誉胸前的衣襟,用力到布料都被揉皱,她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我在,别怕,说出来哭出来就好了,快哭。”黎嘉誉用左手蒙上她的眼睛,贴着她的耳廓轻声说,有些诱哄的语气。

他的掌心被她的睫毛扫动着,发痒,接着变得湿濡,许柠抓着他衣襟的手愈发收紧,接着撞进他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处,一颤一颤的。

带着湿濡水汽的风被搅动着,隐隐有泥土的腥气,昭示着这场欲来的夜雨来势汹汹。

过了好一会儿,许柠才一抽一噎地抬起头,眼睛哭得红了,脸上全是水光:“黎嘉誉,我爸……我爸病了,没有钱,房子也卖不出去,怎么办?医生,医生说已经有合适的心脏源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长久压抑的情绪一但打开阀门,就如洪水一样倾泻。

黎嘉誉说她能哭,他在,许柠一切的委屈都有了抱怨的出口,她知道哭诉没有用,但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想告诉黎嘉誉,什么委屈都想和他说。

她摸着额头上的伤口,抽噎的一句话都说得颠三倒四:“我,食堂今天,说,说的是我哥。我的头,我的头,是我姑姑,她……她要房子,我就和她……呜呜呜呜……”

黎嘉誉摸摸她额头上的伤口,轻轻吹了吹,灰色的瞳色里带着痛意:“伤口是你姑姑弄的。”

许柠拼命点头,她就是很委屈,像个幼儿园受到欺负的孩子一样:“刚才,我,我就很怕,呜呜呜,为什么?我也,我也不是只因为这个就要哭的。”

“嗯,我知道,不是不是。”黎嘉誉拍拍她的后背,心脏疼痛到无以复加,他不知道许柠这些天,是怎么忍过来的,不哭不闹,没有抱怨也没有撕心裂肺。

甚至就连他所知道的她的痛楚,不过是冰山一角,她额头上的伤口,姑姑的冷血,眼睁睁看着爸爸生病流逝却无可奈何,都是他无法帮她分担的……

黎嘉誉清楚,许柠情绪的崩溃不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那个男人不过是诱因,是太多太多无力的事将她裹挟着,推往悬崖峭壁。

他抬手把她脸上的泪水一点一点,细细地都擦干净:“因为他们是坏人,我们许柠已经很坚强了,别怕。”

“真的吗?”许柠不敢置信地,好像怀疑这句话的真实程度,她哭得脑子嗡嗡作响,黏黏糊糊的,问他:“可是,可是我哭了……”

“哭不会让人变得软弱,相信我,事情都会解决。”黎嘉誉右手放在她的后背,将她重新按在自己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打安抚着,他没说什么煽情的话,也没有坚定的承诺。

他低下头,脸颊贴着许柠微凉的发丝,唇微微在发丝处碰了碰。

没关系的,相信他,一切都会解决好。

倒计时的进度条被缩短,只剩下不到一周。

就像原本在玻璃瓶中垂死挣扎,试图钻出获取一线生机的蝴蝶,亲眼见证玻璃瓶被抛入海底。

挣扎从求生变成了通向另一个绝望之地的荒唐努力。

但是他还有机会,在玻璃瓶未被抛出的时候,救下蝴蝶。

向黎金沛低头而已,仅此而已,即便是下跪、磕头,求他的原谅和施以援手。

这个原本黎嘉誉绝无可能去做的事情变成了能救许柠的唯一途径。

下个月就是新的一轮竞赛开始,许柠有她的光明前途,她不该被任何困难所绊倒。

他无须付出是什么,不过是他以往的坚持在黎金沛眼中变为笑柄,他的尊严成了一种可笑的东西罢了。

这些东西谁能看得见?又有多重要呢?

大概是有些分量,但比不过许柠一滴眼泪,比不过她的前途。

黎嘉誉想,以前都是许柠救他于水火,现在该他救许柠了。

他从与黎嘉树再次相遇的时候,一步步被迫后退,就知道金钱、权力、能力是扫除百分之八十障碍的良方,于他的处境是,于许柠的处境更是。

只是他成长的太慢,半年中所有的努力化作二十万泥牛入海,是他能力不够。

也许他年长个两三岁,就不必所有方法都是下下策了。

作者有话说:

等我收拾东西去我奶奶那里,再写一章。

第71章

“您可能还要继续等待,先生刚刚吃过早茶去午睡了。”

黎金沛的秘书声音甜美,笑容可掬,给坐在一楼的黎嘉誉换了杯饮品,即便刚刚换下去的他也丝毫未动。

从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在等了,现在日上三竿,黎金沛吃过早饭去打太极,打完太极吃早茶,现在又要去午睡,其中刁难的意外任谁都看得出来。

黎嘉誉知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觉悟,这大概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即便走到现在这步,也有黎金沛的一部分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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