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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138)

而沈宝用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不找她撒气找谁撒。

就在薄且想要继续撒气时,就听沈宝用喃喃低语道:“我知道的,你一直都瞧不起我。”

薄且被怨气怒气鼓动着的心忽然被扎了一下,又酸又疼。他再去寻她的眼,她已歪头到一边,他只能看到她眼角的水光被她的长睫掩下……她是,哭了吗?

一瞬的失神,但薄且的理智马上回归。如果不是最先看他的那一眼太过专注,以及一闪而过的研判,他真的差点就被她骗了。

可就算是看透了沈宝用,薄且的心还是被扎了一下,怨气与怒气随着这一“针”有了出口。沈宝用眼见着薄且身上的戾气散了不少,她就知道她的猜想是对的。

起初沈宝用不知薄且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看到他不顾新婚之夜,从中宫殿来到了东宫,虽说着狠话,却依然掩盖不住气急败坏的样子。这一刻,沈宝用那一向迟钝的情感开了窍般地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凭着蒙来的这点感觉说了那样的话,她知道薄且不信,但他还是被触动了。所以,沈宝用觉得她猜对了,薄且想要她为了他而悸动、愤怒、伤心……等情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稳定平静,温和顺从,毫无波澜如一汪死水似地面对他。

一句自贬自怜的话,不过这一点甜头,薄且就柔软了下来,戾气不现,怒气不在。他甚至箍着她的手都放轻了,眼神也由狠厉变得怜惜起来。

虽然不愿,但沈宝用把薄且放到陈松的位置上,想象着如果她与陈松争吵时这样说,陈松会怎么样。应当就是如此了,会哑火,会怜惜。

所以,薄且要的是她的心。

明明之前薄且扑过来时的样子,让沈宝用以为今夜她逃脱不掉了,他不会再听太医的话顾忌她了。但她急中生窍,竟弄明白了薄且最近为何总是发疯的原因。

他改为搂着她,搂抱的动作都变得轻手轻脚起来,他在她耳边说:“本想等你生产后再告诉你的,但朕现在就与你说了吧。”

他捋了一下她的头发,顺带以手背划了一下她的脸,继续道:“往后你会以九王妃胞妹的身份在宫中生活,你怀的这个孽种是遗腹子,以后她们会称呼你程娘子,你要提前适应。刚才是在吓唬你,你若一直像刚才那样的乖,会给你晋位的。”

“九王妃?”

“你久居东宫,还不知道,你养母现在是九王妃了。”

沈宝用有些惊讶,但随即为养母感到高兴,她情不自禁地道:“王爷果然对我养母是真心的,对她很好。”

薄且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道:“那也得是她自己争取来的,真心换真心,你懂吗?”

沈宝用没理,觉得薄且可笑,他哪里对她有什么真心,从一开始的压制,到后来的羞侮、威胁、压迫,他在她身上可谓行尽手段,做尽坏事,他也配谈真心。

她只道:“我养母确实是有一个妹妹,也确实死了丈夫带着一个孩子过活。陛下是要我冒充她吗?”

“对,从今往后你就是嫁去果县的程氏。”

沈宝用:“陛下是要把我换一个地方关吗?”

“何出此言?”

沈宝用:“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我的样貌,我拿什么去冒充程氏。”

薄且无所谓道:“不过是个借口,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什么时候该把嘴闭上,不用担心,朕说你是你就是。”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给了她与孩子一个新身份,听这意思还要给她一个位份,让她成为他后宫女子中的一员。沈宝用忽然有些绝望,她还会有离开的那一天吗?

还有她的孩子,是以遗腹子的身份生活在宫中,还是要被送出宫外?

沈宝用问了出来:“这个孩子出生后,陛下要如何安置他?”

“自然是待在宫中,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至于他能不能活,活得好坏,全看你努不努力了。”

“睡吧,这一天下来朕累了,从明天开始,张璟与医女住到东宫来,你要听他们的话,按时吃药施针。”

沈宝用嘴上答应,但她失眠了。她在想今后她该何去何从,路要怎么走。

想到最后,肚里的孩子踹了她几下,她这才赶紧强迫自己睡觉,如今月份大了,张太医每次来看诊都会嘱咐她,一定要小心,切不可大意。

同样未眠的是中宫殿的皇后,她不知皇上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让她脱了衣服,审视一番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就是审视,那眼神不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好像在皇上眼里,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件物品,那份凉薄能一直凉到人心里去。

外面上朝的更声一响,裴鸢就起来了。宫婢们伺候皇后梳洗,午膳前还要去到太后那里请安、用膳,这是规矩。

中宫殿内的气氛因皇上昨晚的忽然离去有些压抑,婢女们身有所感,全都小心地侍候着,忽然屋里传来“哐啷”一声响。

外面站立的是俞奕,中宫殿的总管,他是由太后亲自拨给皇后的内侍官。

俞奕听到动静后,在屋门处朝内问道:“娘娘,可是有事?”

里面传来皇后的声音:“你进来。”

俞奕听到后马上推门而入。

进屋一看,皇后娘娘侧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一只胳膊怵在妆台上,另一只手里握着几根头发,而地上跪着名宫女,正抖得厉害。

他行礼后,听皇后说:“此婢心中无敬畏之心,以至笨手笨脚,不光薅了本宫的头发,还把本宫的东西打碎了。俞总管看,此婢该当何罪?”

俞奕这才知道,原来是有宫婢打碎了皇后的物件,他正要答话,就见那宫婢抬起头来冲娘娘求饶:“娘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没有不敬之心,是娘娘忽然要起身,奴婢不察才,”

“掌嘴。”皇后娘娘直接下了罚令,打断了婢女的求饶。

俞奕这才看清,这宫婢满头的血,根本不是她打碎的娘娘的东西,而是娘娘拿东西砸了她,把她头砸破了不说,砸她的那个物件也坏了。

他听到的声音,就是此物落地的声音,一个并不贵重的手炉罢了。

掌嘴的声音响起,俞奕看着宫婢本就带血的脸,这下更看不得了。他在宫中伺候多年,太后能从后宫中杀出来,坐到如今的位子,自然不会是心慈手软之辈,但对待下人,对待不小心拽下几根头发这种事,太后从来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虽能想到皇后是因为昨日被皇上冷落,心情不好才会如此,但性情与手段未免过于狠辣了一些。倒真是看不出来,以前常在保宜宫行走的时候,明明是个看上去比裴二姑娘,现在的贵妃要软得多的性子。

太后把他派到中宫殿,可不是光让他来侍候皇后的,而是因为太后谁都不信,他就是太后插在东宫的眼线,不仅要帮着太后看着来此的皇上,也要看着皇后娘娘。

今日之事,他当然不会插手,但他一定会去告诉太后娘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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