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降临(66)
他略带羞涩地朝徐瑾笑了笑,慢吞吞道:
“很多人接触神鬼一道久了,自然而然对符文的感觉变得敏锐起来,在他们眼里,有用的符文和没用的符文是不一样的。”
“有用的符文,是有光彩的。”
“就像你画出来的那一沓一样。”
第40章 木偶
“简而言之?”
【简而言之就是, 我很有天赋,你听不出来吗?】
也许是朱小婉几人轮番的夸赞和震惊的眼神实在太让人飘飘然,直到第二天周一, 徐瑾坐在座位上放书包时,都忍不住上扬唇角, 心情保持十分愉悦。
顾清崖飘在她身边看手机,闻言打了个哈欠:“那还真是不错。”
徐瑾一顿, 扭头看他。
“……”
顾清崖无奈, 抬手做投降状,趁其不备,立刻薅了一把徐小瑾同学昨天刚洗完的、软踏踏的头发, 又迅速收回手,语气夸张道:
“我的意思是, 你真是太太太太太厉害了,这种天赋, 哪怕是放在千年以前, 那也是顶尖的!”
徐瑾:“……”
教室门口,一脸困倦的厉新源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徐瑾瞥见他, 拿书的动作一顿:【我昨天问了下朱姐, 出了这么大的事,傅阿绫那个所谓的阿婆怎么还没来看看。】
顾清崖换了个姿势,手指一滑, 把屏幕上的小说页面又翻了一页,懒洋洋接话道:“然后?”
徐瑾说:【朱姐说, 绵族人不能擅自出入领地, 那位阿婆大概率是不来了。】
她起身给厉新源让了个位置, 不动声色地歪了歪头, 问顾清崖:【你说,绵族这个规矩,到底有什么涵义?】
没等顾清崖回话,她又垂眸喃喃自语道:【我也有问傅阿绫,她死后又发生过些什么,但她当时不肯说,表情也有些……奇怪。】
顾清崖懒散道:“嗯?”
徐瑾微微蹙眉,又坐回位置,斟酌了一下:【就像有人在她背后看着她一样,让她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有人在掌控她。】
“你要是真想知道傅阿绫上辈子后面发生的事儿,也不难,”顾清崖想了想,关了手机屏幕,支着下巴挑眉道,“但本座有点好奇,你之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怎么突然间对她有了这么大的兴趣?”
徐瑾把文具盒摆正,闻言眼神起伏了一下,又撇了撇嘴:【你管我。】
“那行,”顾清崖无所谓道,“反正我又不在乎后面发生了什么,你又不要我管你,那我还帮你知道后续干什么?”
徐瑾立刻抬头,严肃道:【我的意思是,你尽情管我!】
顾清崖失笑。
【哎呀,也没什么原因。】徐瑾挠了挠后脑勺,难得在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就是感觉……她和我很像。】
【但我好羡慕她。】
顾清崖又挑了下眉,若有所思。
徐瑾以为他没听懂,忍着羞耻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没有一个朋友可以陪着我长大。】
所以所有的苦痛都得咬着牙往肚子里吞。
【或许你会觉得,比起傅囹受过的苦,我有吃有喝,还有书读,父母健在,只是不被疼爱而已。说我和她的经历很像,是在矫情。】
徐瑾的神色慢慢沉寂下来。
她垂眼,拿着笔在本子上随手画出了几个火柴人,缓缓道:【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我似乎没什么可难过的。】
可她偏偏就是难过了。
她共情着一个苦痛的分量与她完全不同的人,借口自己和她很像,试图来证明自己的苦痛并非无病呻吟。
她同情的、在乎的不是别人。
而是傅囹身上,那个属于自己的影子。
“不,我倒觉得,”顾清崖的笑不知何时收敛了起来,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人的痛苦,怎么能用高低来区分呢?”
“苦难不分等级。”
徐瑾画画的手一停。
良久,她合上本子,抬头开口:【谢了,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我确实被安慰到了——你这句话说的很对。】
“不用谢,”顾清崖颔首,风度翩翩道,“但其实这话是我从网上看到的。”
徐瑾:“……”
她抽了抽嘴角,转移话题道:【所以,你说的能让我知道后续的,到底是什么方法?】
顾清崖还没说话,旁边一直奄头耷脑的厉新源却突然伸手戳了戳她。
“那个……”
徐瑾顿了顿,不太耐烦地转过头,语气凶巴巴的:“干嘛?”
厉新源趴在桌上眨了眨眼,尴尬地收回戳她的那只手,似乎有些无措:“就是……我听我爸说,安逸兮他们这个案子结束了,那傅阿婧呢?不回来了吗?”
他结巴的样子倒是比平时趾高气昂的模样顺眼多了。
徐瑾挑了下眉,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其实和顾清崖的小习惯一模一样:“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厉新源咽了咽口水,小声嘀咕:“就问问而已,干嘛这么凶啊,从呆子变成疯子了?”
徐瑾微笑:“你说什么?”
厉新源一个激灵,立刻坐直了:“没什么!”
徐瑾:“我劝你对你干妈的同事放尊敬点,毕竟你也说了,你毕业以后是要和我共职的人。”
厉新源不由又松了松脊背,不太好意思道:“其实……我不打算做这一行了。”
徐瑾:“?”
厉新源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个说悄悄话的姿势,小声又得意地道:“当特殊警察是我上一个星期的愿望,我这个星期的愿望换了!我要当老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想想就爽啊——”
徐瑾:“……”
敢情是个“临时愿望”。
“也不算临时吧,”厉新源理所当然道,“我觉得我确实不适合,怕鬼还当什么特殊警察啊,我也看清了,你确实比我更合适,看到红衣女鬼都能面不改色——你说对吧?”
同样怕鬼的徐瑾:“……”
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她满头黑线,趁着还没到早读时间,又问了句:“那你为什么又突然想当老师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厉新源眼睛一亮,示意她把耳朵凑过来,语气神秘兮兮,“昨晚我做了个梦。”
徐瑾感觉他的口水都喷到自己耳朵上了。
和小胖子同桌悄悄话,跟和临安老祖悄悄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忍了下,没忍住,抽了张纸出来摸了下耳朵,怒道:“有屁快放。”
厉新源双下巴上的肥肉都被她这一声吼得抖了一下,立刻萎了,磕磕巴巴道:
“就,就是做梦梦到我上辈子读书很厉害,但是英雄早夭——你懂什么意思吧?我梦见我上辈子的梦想就是当个老师,还跟我梦里的朋友吹了好久的牛逼……对了,那个朋友我记得很眼熟,但是醒过来就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他巴拉巴拉说到这里,突然皱起眉,苦恼地思索了一阵,嘀咕道:“怎么回事,每次在梦里发生过什么都觉得很有逻辑,怎么一醒过来就全都变得乱七八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