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降临(25)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顾清崖接过她丢过来的历史书,挑了下眉,“我要给你开小灶,自然也要我自己学会了才行。”
徐瑾看了他半天:“你不是天赋异禀吗?我还以为你昨天一晚上全学会了呢。”
“只帮你写了昨天的,”顾清崖翻开历史书,懒洋洋道,“懂了一点,但不是全都懂。所以得等我都学会了,才能帮你写作业——现在只能督促你了。”
徐瑾翻了个白眼,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不洗衣服?”
顾清崖打了个响指:“一个除尘术的事,洗什么洗,本座这双手是用来洗衣服的吗?”
徐瑾嗤笑一声,还要说话,顾清崖却已经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头也不抬道:
“从今天开始,本座就要和你一同学习了,请多指教——别东张西望,很晚了,赶紧写完睡觉!”
徐瑾被他这一巴掌拍懵了:“你认真的?”
“你指哪方面?”
“说要给我开小灶。”
“当然,”顾清崖笑笑,“我从不骗人。”
徐瑾觉得自己屁股发痒。
她如坐针毡地维持了十数分钟的安静,每次偷看顾清崖都只能看到一个完美的侧脸。
半湿的长发垂下来,更添几分朦胧的清隽。
……然后每次看了不到两秒,就会被顾清崖直接抓包:“专心做题!”
来来去去好几回,徐瑾忍不住了,眼睛乱转:“我从民宿里带回来的那把香火你是不是还没吃呢,你不饿吗?”
“不饿,”顾清崖把书翻了一页,说出了标准书呆子发言,“书就是我的精神食粮。”
徐瑾:“……”
这话你在让我帮忙找香火的时候怎么不说。
她不死心:“你都是魂魄了,为什么还能触碰实体?”
顾清崖答得随意:“看个人修为,修为高的话,和正常人平日是一样的,甚至比常人更方便,毕竟常人不能飞——御剑飞行不算。”
徐瑾绞尽脑汁找话题:“那你是怎么死的?”
顾清崖翻书的手顿了下,斜眼睨她:“问这个做什么?”
徐瑾眨了眨眼:“我们不是一个人吗,我想了解了解我们还没分裂之前经历过什么,不行吗?”
当然行。
要是有别人敢问他是怎么死的,他恐怕当场就把人直接掀飞了。
但这话是徐瑾问的,所以他不介意。
他又低下头继续看书,一边看一边语气轻松道:“渡劫失败了,天劫没躲过去,身体当然就在天劫中毁了,灰飞烟灭的那种。”
“找不回来了?”
“找不回来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
“不怎么办,”顾清崖面不改色,语气淡然,说出来的话却狂得很,“我千年以前能成为仙尊之首,没道理千年以后混不出头。”
“干我该干的事,然后修成新身体,继续活下去。”
徐瑾来劲了:“还能修成新身体?”
“诡道中,有一种法术叫重塑肉身,”顾清崖瞥了她一眼,“只要修为够,即便变成了鬼,也能凝身还魂。”
徐瑾鼓掌:“那你加油!早日借尸还魂!”
顾清崖毫无感情地道谢:“借你吉言。但是不是借尸还魂,是凝身还魂。”
“差两个字而已,差不多差不多。”
“……”
屋里又安静下来了,只剩一盏台灯亮着,灯光微微晃荡。
徐瑾换了几个姿势,又抬起头:“话说,你活着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记忆很深刻的事?说来听听呗。”
顾清崖顿了下:“不记得了。”
徐瑾纳闷:“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不会真一觉睡傻了吧?”
顾清崖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忽然道:“我记得你之前对这些好像都不感兴趣来着?怎么突然问这么多话?”
徐瑾立刻不说话了。
顾清崖第二次低下头,继续看书。
三分钟后。
徐瑾放下笔:“你会御剑飞行吗?”
顾清崖:“……会。”
徐瑾:“能不能带我飞?”
顾清崖:“……”
“徐小瑾,”他合上书,一字一句道,“专!心!做!题!”
徐瑾不满:“我是真的想飞!”
顾清崖:“我也是真的想揍你。”
“……”
徐瑾瞪大眼睛:“你怎么打女人!太狠毒了!”
顾清崖微微一笑:“我不打女人,但我确实狠毒,因为我狠起来连自己都打。”
……好吧,确实是个狠人。
徐瑾不得不低头,满脸视死如归,重新拿起了笔,认命地奔赴题海去了。
当晚,两人依旧是在一张床上凑合了一下。
周四,徐瑾戴着两个黑眼圈,叼着一只包子走进校园——她吃到了本周以来第一次早餐。
顾清崖飘在她旁边,摆弄着手机——学校不让学生带手机,但放在他这里能和他一起隐身,很方便。
徐瑾琢磨着,干脆把他当个人形储物柜,以后有什么东西不好藏,就都丢给他。
顾清崖每次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在打鬼主意,和他年少时在天韵山每次想鬼点子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但他不在意。
他此时嘴里也咬着包子,吃了一口又皱起眉:“不是奶黄馅的。”
徐瑾翻了个白眼:“还真挑起来了——你好好的有香火不吃,非跟我抢包子干什么?”
“非也非也,”顾清崖坦然道,“我说过了,香火对魂魄来说是最好的食物,但这不代表魂魄没有口腹之欲——既有美食,谁乐意去吃那毫无口感的香火呢?”
徐瑾刚要说话,忽然停住了脚步。
顾清崖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出来:“怎么了?”
徐瑾缓缓退了两步:“……死人了。”
“?”
顾清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教学楼上,有人影从天台的位置一跃而下。
然后在教学楼下砸成了一滩烂泥。
顾清崖却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你害怕?”
“那倒没有,”徐瑾咽了咽口水,低声道,“重点是,你没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看见他跳楼了吗?”
那滩烂泥在地上僵了许久,直到血都流到了徐瑾脚下,直到上课预备铃打响。
学生们来去匆匆,甚至有人从那滩烂泥上踩过,都没有人发现有人跳楼了。
预想中的尖叫和惊慌迟迟没有发生,徐瑾直到坐到教室里,都没有回过神,低声喃喃道:“我眼睛出问题了?”
隔壁桌的厉新源今天来了,听见她低声说话,纳闷问:“什么出问题了?”
徐瑾没回答他,却像是忽然又听见了什么声音似地,猛地扭过头,看向窗外。
却只在走廊外,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天空和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由上而下,速度快得离谱。
她放下书包,冲出教室,抓着走廊栏杆处往下看去。
只见地上那滩烂泥凝固了许久后,仿佛是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慢慢又一点点立起来,凝塑成了一个红色纤细又模糊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