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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失忆后(94)+番外

作者: 夜飞星 阅读记录

小鱼观他的面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要受这样一番罪过。

夜色已深,小鱼白天赶了一天的路,晚上也难免困乏。

季寒还在窗台上坐着,小鱼过去想叫他下来,却发现季寒已经靠墙睡着了。

睡着后的季寒眉头紧锁,额角还有冷汗渗出,一念生也不知何时被召唤出来,正被季寒牢牢抓在手里。

这是……做噩梦了?

小鱼心想,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的季寒,原来也有被噩梦所困的时候。

他瞧得有趣,但看季寒不安的模样,又觉得心疼,不由俯下身去,轻轻地搂住了季寒,在他耳边哄孩子似地道:“阿照不怕,只是梦而已……”

季寒的确是陷入了一场噩梦中,这样的梦他许久未曾做过,只是今日见到了遍地焦土的惨状,挥之不去的记忆又以梦的形式重现在他的脑海。

他梦到自己走在一条街道上,越走鞋子就越黏,越走鞋子就越黏,低头一看,他的鞋袜早已被血水浸透。

血,流不完的血在街上蔓延着,形成一条血色的河流。

血水的尽头,是一座高塔似的尸山,数不清的尸体交缠在一起,狰狞的面孔凝固在临死前充满恐惧和愤恨的一瞬。

尸体的眼珠缓缓转动起来,全部朝向了一个方向。

季寒的胃部剧烈抽搐起来,他捂着嘴,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条街道。

鞋子上黏湿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血水汇聚成河,一刻不停地在这座城里寂静流淌。

每一个方向都传来了人的惨叫,那些人从季寒身边奔逃而过,每一张脸上都满是恐惧。

他们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着,像在确认后面的家伙有没有追上来。

“啊!!!!”

一片惨嚎中,女童稚嫩的惨叫还是格外刺耳。

季寒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人们为了逃命慌不择路,竟撞倒了一个四五岁的女童。

没有人去扶起女童,而是争相前进,眨眼间,摔倒的女童就惨遭多人踩踏,短短时间,衣衫上已经全是血迹。

季寒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那女童在人群中朝他望来的一眼,里面写满了深刻入骨的仇恨。

仿佛,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满地的尸体也在瞪着他,他们的眼神跟女童的也一模一样。

季寒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反身就跑,一刻不停地跑,直到他遇上了一个人。

那人蓬头垢面,一身黑衣都被染成了血衣,一步一晃地走在街道上,手中还拖着一把长长的刀。

那把刀从刀柄到刃尖都是沉沉的乌黑,血水从刀上的槽口流出,却怎么也流不干净。

季寒经过他身边时,那人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诡异丑恶的面孔,他看着季寒,轻轻哼笑了一声。

“阿照?阿照……”

季寒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一脸关切的小鱼。

他又闭了闭眼,抬指用力按了按眉心。

小鱼在他身旁坐下,替他揉着额角,道:“你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

季寒不喜他说的这个“吓”字,别过了头,冷冷道:“无事。”

“你这人——”小鱼啧了一声,一指点在他的额心,“死要面子活受罪。”

季寒怒目而视,小鱼完全无惧地接下了他的目光。

月明星稀,花香浮动,让人的心绪也不自觉安宁下来。

季寒靠在窗台上闭目养神,小鱼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道:“阿照,离开华阳门后,你过得还好么?”

季寒知他说的是十几年前冬至那晚他不辞而别,他不想提起从前,就硬声道:“好与不好,反正不过那么回事。”

“唉……”小鱼头疼地看着他,“算了,反正我总会想起来的。”

滋啦——滋啦——滋啦——

隐约的磨刀声从房屋的另一边传来,深夜之中更显诡异。

小鱼奇道:“这么晚还在磨刀,这老人家不用睡觉么?”

季寒突然将手中的一念生抛出,黑色长刀在空中旋转数圈,在经过某一处时,速度却突然变慢了一瞬,而且以刀身为中心,蔓延出无数的金色符文。

一念生转了一圈后又回到季寒手中,空中的金色符文已经淡去,夜空中冷月高悬,月光如水,再无任何异动。

“这是?”

“能在这样的动乱中保全下来,当然有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手段。”季寒道。

小鱼还在瞅着恢复平静的夜空,突然就被季寒揪着越出了窗台。

季寒带着他快步在这座宅子里走着,穿过几重院门后,在一扇关闭的大门前停住脚步。

小鱼还在啰哩啰嗦地说:“阿照,在别人家里,这样乱走不太好吧……”

季寒面色不改,直接推开了面前这扇门。

十几道牌位一同在黑暗中望着他,牌位上方,还悬着一块块的匾额。

看来他们是来到了这户人家的祠堂。

季寒没去看这些牌位,而是直接拿过了放在供桌前的一个木匣。

小鱼阻止不及,就给这些牌位上了柱香,上完香后,才凑到季寒身边。

季寒已经打开了木匣,两指长的匣子里,静静躺着一片灰色的羽毛。

这根羽毛粗看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要比普通鸟类的羽毛细长一些。

但细细去看,这根羽毛竟让人无法看清,似是一团柔软的云在匣子中轻柔摆动,却看不清它的具体模样。

季寒想拿起这根羽毛,但手指刚要碰到,匣子上就有一片金光流转,阻挡着他的靠近。

季寒对这根羽毛也没有太大的兴趣,见羽毛上有禁制,也懒得去破解,直接将匣子丢回桌上。

小鱼觉得这好歹是别人供奉先祖的东西,连忙收好了匣子,将它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他盯着匣子里的羽毛盯了许久,才把盖子合上,道:“这根羽毛好奇怪,阿照,你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羽毛吗?”

季寒摇了摇头,“不知。”

“那这座宅子的禁制是它布下的?”

“也许。”季寒懒懒答道,已经转身出了祠堂。

小鱼追着季寒出去,要踏出祠堂时,眼尾忽然扫到了一方牌位。

他的身形忽地顿住,接着就来到那方牌位前,一个个仔细端详着牌位上的字。

陈氏陈平之灵位。

陈平,这个名字竟异常的熟悉。

。。。。。。

小鱼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屋子里只剩了他一个人,沈途不见了,季寒也不知去了哪,连上满夹板难以动弹的少年也不在榻上。

滋啦——滋啦——滋啦——

磨刀声远远传来,听久了,这磨刀声也像跟这座宅院自然融为了一体。

小鱼从厢房出去,在走廊里看到了扶着栏杆走路的少年。

少年带着一身的夹板,磨蹭很久才能走出一步路,半条走廊还没走完,汗就淌了一路。

他看到小鱼,费力地躬身致谢,双手勉强抱拳,道:“多谢恩公,救我一命。救命之恩,我郎七来日必当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