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失忆后(92)+番外
也许是在船上看出了两人的不同常人之处,老船夫也没有再劝他们回去了,只让他们千万小心,水寇和官兵里也有善使术法的人物。
小鱼感谢老船夫后,又赠了他一些银钱。乌篷船和来时一样飘荡而去,隐入芦苇丛中,再也寻不着踪迹。
只有河面上芦花四散,残阳如血。
小鱼和季寒继续往烟波湖走去,目之所及,遍地焦土,一路上都没有人烟,连虫鸣兽吼的声音微弱不闻。
战火烧灼过的地方,连草都长不出一根。
小鱼触景伤情,心情也沉闷下来。季寒在思考别的事情,也没有出声交谈。两人默默前行过一阵,直到季寒突然停住,小鱼还拖着步子往前,一下就撞上了季寒的背。
季寒眼角一抬,望向了他们前方的一处山崖。
小鱼的下巴搁在季寒的肩膀上,也顺着季寒的目光看去。
在距他们很远的一处山崖上,有一个蚂蚁大小的人影在活动。
小鱼和季寒的目力都远超常人,一眼望去,百里开外的事物都能看得清楚。
崖上的人一身褐色短打,身形矮小,身上和脸上都灰扑扑的,看不出是男是女,只是提着的一把钩刀十分晃眼。
那柄钩刀制式凶蛮,刀光雪亮,远远望去,森白如银,一看就不是凡品。
崖上那人将一个麻袋踢到了崖下,看着那袋子滚下去后,那人像是发现了远处盯着他的两道视线,回首看来,投来的目光比手中的钩刀还要锋锐。
季寒拍开小鱼的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
崖上的人收回视线,扛着钩刀就从崖上离去,进入了一片松林中。
小鱼和季寒正好朝着那处山崖走去,经过崖下时,他们看到了那人扔下的麻袋,麻袋被那人扔下来时是褐色,现在却被染得鲜红,连袋子下的泥土都浸得湿漉漉的。
察觉到有人过来,麻袋里的东西还挣动了一下。
小鱼连忙奔过去,解开系在袋口的绳子,看清楚袋子里的情形后,小鱼对季寒道:“这里面是个人。”
他把麻袋里的人抱出来,里面是一个半大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瘦得骨肉伶仃。
因为被人从崖上扔下来,浑身的骨头断了大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不出半个时辰就得一命归西。
少年伤势太重,小鱼在医术上也一窍不通,不由暗叹了一声。
这少年本来已经意识模糊,听到小鱼的叹气声后,他竟然挣扎着睁开了眼,双目中寒光灼灼,尽是不甘。
“救……救……”少年的口鼻中血水喷涌,将那张尚算清俊的面孔涂抹得犹如地狱恶鬼,他死死盯着小鱼,不像在求救,更像在威胁,“救我……”
小鱼被他喷了一脸的血点子,淡定地擦了擦脸,道:“阿照,这人能救不?”
季寒双手抱怀,站在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看天,再看看人,道:“我管杀人,又不管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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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晚间月色正明
草木萋萋,铃虫微鸣,对地处东南方的云虎县来说,夏天总是去得格外的迟,一到晚上,还是同样的闷热潮湿。
拿着钩刀的人已经在树丛中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在昏暗的夜色中,行动犹如鬼魅迅捷。
深山野林,人迹罕至,林中除了足以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外,就是各类毒虫野兽。
褐衣人穿行在这样的幽林中,脚步丝毫不缓,怪异凶蛮的钩刀被褐衣人背在身后,沉甸甸的钩刀下,那片单薄瘦削的背也没有任何弯曲的迹象。
突然,一棵蕨树的叶子轻弹了一下,从叶片的顶端滚落了一滴露水。
露水晶莹剔透,啪嗒一声,正好滴在褐衣人头顶,水迹蜿蜒直下,在褐衣人秀丽惊人的眉目间留下一道湿漉漉的印记。
褐衣人抬起头,亮莹莹的目光直刺上空,一只手也如钩爪探出,等这只手再收回来时,手腕间已经缠上了一条细长的花斑毒蛇。
褐衣人按紧了毒蛇的七寸,两三下就挖出了毒蛇的蛇胆。
挖完了蛇胆,她下意识去找身边去装蛇胆的袋子。
摸了个空才记起,她早就不用靠卖蛇胆为生了。
她以前是山里卖蛇胆的孤女,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水寇首领。
不,现在连那一人之下都不是了,她刚刚杀了那人,将那个人幼稚的理想和抱负一同埋葬。
褐衣人捏碎了那枚蛇胆,碧绿的液体四溅,从她粗糙扭曲的指间滴落。
她昂起头,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脚步匆匆,比之前更显焦急,像在奔向自己不可动摇的信念,也像是在逃避身后前来索命的幽灵。
哞!
一声悠长的牛叫突然传来,在这片鬼气森森的幽中,这声牛叫悠长、清脆,声音停歇下来后,似是连林中的瘴气也淡去许多。
一头水牛从林中慢悠悠地走出来,这头水牛的身形健壮,额角狰狞,比寻常的水牛大出一倍有余。
而在水牛的背上,还坐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女子怀抱着一把碧玉雕成的琵琶,发间、颈上,腕间皆缠绕着层层的银色饰品,衣襟间也有叮当做响的银饰垂落。
若是旁的女子作这样打扮,难免显得浮夸累赘,可在这骑牛女子身上,竟是远看如银雪堆积,粲然生辉,近看如观音显像,宝光严华,让人不可直视。
骑牛女子身上自然散发着一股光辉,将满身的银饰都比了下去,行走在昏暗的山林中时,便如一轮皎洁的明月在照耀山泽。
而在女子身旁,还有一名男子随牛而行,穿着跟她相同制颜色衣衫,模样也有八九分相似,只是没有那么多的银饰,只在额间勒了一条银色抹额。
两人一牛离褐衣人越来越近,牛也好,男子也好,他们的步伐都不紧不慢,只是移动却异常迅速,转眼间就来到了褐衣人面前。
修士。
褐衣人在心里默念道。
只是不知是正修还是魔修,正修与人为善,极少杀生,而魔修心狠手辣,视世人为蝼蚁。
褐衣人停下脚步恭敬地停在路边,等这两个人过去。
水牛的蹄声不紧不慢地踏来,路过褐衣人身边时,骑牛女子眸光一转,自上而下俯视着路旁的褐衣人。
男子的目光也一同转来,目光冷冷,尽显睥睨。
而他们的眼睛都是淡淡的青色,如同青色的琉璃。
“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黑衣带刀的男人?”骑牛女子道,声音如雾气缥缈。
她的裙摆也被微风卷起,飘摆不定,裙下竟看不到双腿。
褐衣人定了定神,她急于摆脱这两人,就道:“没有。”
“或许见到过,只是你不记得。”女子又道,素手轻划,拨弄了一下琵琶。
琴弦声铮然作响,如同一柄尖刀直刺入褐衣人的头颅。
她的头脑空白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坐在地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