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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失忆后(211)+番外

作者: 夜飞星 阅读记录

“师尊教训的是。”韩双一脸诚恳,“弟子日夜忧思,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一宗之主的职责,不如……”

谢衍大力拍着韩双的肩膀,正色道:“你说的是什么大事?快说来听听。”

韩双:“师尊……”

谢衍一脸正气凛然,俨然是要将宗主这个帽子在韩双头上扣结实了,“先说正事。”

韩双无奈道:“剑宗又找上门了,要我们给个说法……”

“说法?”谢衍顿了片刻,才道,“是那条蠢蛟又惹什么事了?”

“不是。”韩双也有一丝不敢置信,“不是长明,是钟宗主。”

剑宗的十几位长老齐上华阳门,为的就是现在剑宗宗主自请隐退一事。

钟越接手剑宗以来,为宗门不说是鞠躬尽瘁也是兢兢业业,剑宗自华阳门崛起之后就日渐衰退,门中弟子青黄不接,谢衍毁去通天梯后更是元气大伤,如果没有轩辕敬城和钟越两任宗主,早就跟两度覆灭的华阳门一起做了一对难兄难弟。

现在剑宗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复兴的苗头,钟越却一撂担子,说他不干了。

剑宗上上下下哪里能答应,他们说宗主是受了那恶蛟的挑唆,而恶蛟又跟谢衍交好,剑尊自己离经叛道,娶了个魔修也就算了,还纵着恶蛟来引诱他们正直高尚的宗主……

所以他们来华阳门要个说法,除非能劝回他们宗主,否则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干脆齐齐吊死在华阳门的山门处算了。

平白无故被扣了这样一顶歪到离奇的帽子的剑尊本人:……

“长明竟真能打动那小古板……难不成是我那些话本发挥了作用……”谢衍认真回想自己教给长明的那些鬼话,也不知道是哪一句发挥了作用,能不能拿去哄还在气头上的小龙……

“师尊!”韩双一脸无奈道,“那些长老都要吊死在我们山门上了……他们还说,如果钟宗主走了,剑宗群龙无首,干脆并入华阳门得了——师尊,几万弟子的吃住,还有剑宗的长老……难道真要收他们进华阳门?”

那当然不能。看韩双的脸色,谢衍只要点这个头,他马上就能跟钟越有样学样,也撂挑子不干了。

韩双不干了,谢衍从哪里再找一个冤大头出来勤勤恳恳的干活。

于是剑尊为了宗门,还是只能走这一遭。

反正他现在无处可去,去看看那条蠢蛟的热闹也是好的。

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让韩双照看好小龙和那不省心的三个崽。韩双大打包票,说他一定尽心竭力,保证剑尊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一定还是什么样。保证把他小龙伺候得顺心如意,师姐养得滚瓜溜圆,让魔剑多守点规矩,还让小麒麟多认点字。

在韩双的殷殷期盼下,剑尊总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山门。

谢衍没有去见剑宗那些找上门来的长老,他懒得跟这些人啰嗦,便直接下山去找钟越。

钟越现在就在燕朝境内,隔得老远,谢衍便看到了城墙上吊着的青蛟。

青蛟的头颅吊在墙头,尾部垂到地上盘成一团,半个身躯都剐尽了血肉,只剩累累白骨,自谢衍认识这条蛟以来,还没有见过他如此凄惨的模样。

青衣剑修就坐在长明头顶,以钟越如今的修为,可以餐风饮露不沾风尘,以前的钟越走到那都是斯文儒雅风度翩翩,韩双经常眼巴巴看着他,暗自羡慕钟宗主不动如山潇洒自如的风采。

只是现在看看在青蛟头上的剑修,衣衫上起了无数皱褶,几缕头发散落在额前,往日温和带笑的眼眸也显得十分疲惫。

看到谢衍前来,钟越也只是淡淡点了一下头。

谢衍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就见城墙底下,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来到了长明的尾巴旁。

马上的人往上看了一眼,见到除了蛟头上的修士外,又来了一个修士。他在马上犹豫了一会,跟旁边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说了几句话后,才咬了咬牙,从马上下来。

青蛟身旁就垂着几道铁索,从马上下来的人抓着铁索,一步步往上攀爬,经过长明裸露在外的白骨后,停在了他尚且新鲜的血肉旁。

他拔出了一柄短刀,刀刃闪着一层胭脂似的红,轻易就切入了青蛟的肌理。

一团团带着热气的血肉被取下,拿刀的人用带来的绸缎小心裹好,还用陶罐装了半罐血水,做完这一切后,才沿着原路返回。

谢衍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他不难看出,束缚住长明的铁链虽然有修士禁锢,但这条蛟要挣脱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长明只是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取走,眼皮沉沉往下坠着,不发一言。

钟越看着这一切发生,攥成拳头的手上青筋迸出,看到青蛟的肉被剜下时,他的瞳孔凝成了针尖大小,却也……无可奈何。

“他想要做人。”钟越说,声音低哑,透着一点的茫然不解。

谢衍脑筋一转,就知道这条蛟是在做什么打算了。

他来到青蛟的耳朵边,先是往下打量了一下长明血肉模糊的蛟身,又往上看了看几乎成了一尊石像的钟越,道:“长明,你以前是野兽,野兽食人,不说是天经地义,但也是本性使然,你一旦做人,便要承担人的因果,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可不是你受这几刀就能还清的,你要想好了?”

青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说:“千金难买爷愿意。”

果然,这条恶蛟的肉可以是软的,血可以是热的,但他的嘴永远是硬的。

“行。”谢衍干脆利落地点头。不管这条蛟是吃错了什么药,但他现在既然要活活剐去自己那一身妖的皮囊,谢衍当然不会阻止。

至于钟越……谢衍抬头望向长明头上的钟越,短短几天,钟越已经瘦得形同枯槁,身上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连眼神都变得黯淡。

他的心头有一把火,日夜烧灼,折磨得他痛苦不堪。

钟越向谢衍见礼,“尊上。我有一个问题,想请尊上赐教。”

“请讲。”

钟越没有马上说出来,而是犹豫了半晌,方道:“爱亦生忧,爱亦生怖,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爱人呢?”

如果他和长明在一起,长明就要由蛟化人,他自己也要违背本性去爱一个妖,如果这会为他们带来如此深重的折磨,那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钟越从小就被宗门寄予厚望,修行的也是各种功决术法,他参不透情这个字,若不是长明的孤注一掷,他只会永远让自己置身事外。但也是长明剔骨的惨烈,才让他心生动摇、难以决定。

谢衍觉得,这些修士对他都有些超出实际的景仰,觉得他有高修为,自然有大智慧。

但谢衍修行靠得其实是天赋和机遇,人生的种种迷茫,他自己也是一个不少。

钟越还在等着他的回答,被心火烧灼得日夜难安的眼里,透出了一点希冀的光。

谢衍想了想,方道:“我师祖也被此问困扰过,他都参不透,就更不要说旁人了,不过天下有情人众多,能得一知心人来,能相知相守就更少,若是你自己画地为牢,又如何知道外面不是另一方广阔天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