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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失忆后(17)+番外

作者: 夜飞星 阅读记录

何蛮乖乖的在外面等着,药铺对面是一家糕点铺,糕点的味道太香了,有绵软的糕、酥脆的饼,还有各种甜滋滋的糖,这么多糖,何蛮别说吃过,见都没见过。

何蛮最喜欢吃糖了,医女又好久没给她买过糖吃,她闻着香味,馋得一直在咬自己的手指,咬得整只手掌都是她流下的口水。

糕点铺外来了一个黑衣服的老婆婆,她到糕点铺外没有进去,而是对着对面的何蛮招了招手。

何蛮确定她是对自己招手后就过去了,老婆婆蹲下来,慈祥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小丫头,馋坏了吧,婆婆给你买糖吃。”

她从柜台上拿了一包陈列的糕点,一层层剥开外面的油纸,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糖。

何蛮后退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医女跟她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尤其是不认识的人。

“别怕,丫头,吃吧,婆婆请你吃的。”老婆婆拈起一颗松子糖,送到何蛮嘴边,笑得亲切和蔼。她的嘴边还有一颗指甲盖大的黑痣,一笑,那颗痣就跟着嘴角一起提起来。

“婆婆家里也有一个你这么大的小孙女,她也爱吃糖,吃得满嘴牙都坏了,不让她吃,她就哭啊闹啊,看着糖口水流一地,跟你一模一样。”

老婆婆掏出手绢,把何蛮湿漉漉的手和脸都擦干净,又把糖递到她嘴边,“吃啊。”

那颗糖被抵到何蛮嘴边,只是贴着唇就把她的心都甜化了。她怔怔地张开嘴,把这颗糖含进嘴里。

“乖!”老婆婆咯咯笑着,把一包糖都塞进何蛮手里,“这都给你,慢慢吃!”

“谢谢婆婆。”何蛮含着糖低声道谢。

老婆婆笑着走了,何蛮满足地吃着糖,把纸包里的糖仔细数了一遍,能给医女一颗,切碎点还能给小伙伴们都分一点。

何蛮数完糖,糕点铺里走出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指着她尖声大叫,“有贼!贼偷我们家东西了!”

妇人冲过来,一嘴巴打过去,何蛮被打愣了,手里的纸包也飞出去,纸包里的糖撒了一地。

“糖……”何蛮想去捡糖,妇人以为她要跑,又是一个嘴巴过去,地上的糖也尽数被她的鞋底碾碎。

“让你偷我们家东西,谁给你这小杂毛的胆子!”

“我没有偷!”何蛮的喊声几乎压过了这个妇人,她还不及妇人的腿高,但一推过去,竟把妇人推得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地上。

何蛮气得发抖,捏着拳头又喊了一声,“我没有偷!这是一个老婆婆给我的。”

“什么老婆婆!你偷的是我们家刚做好的松子糖,这一上午我们店一个客人都没来,这糖不是你偷的,还能是怎么来的!”

“我没有!”何蛮上前,那妇人以为何蛮是要上来打她,又怕了何蛮的怪力,就一叠声喊了起来——“来人呐!有没有王法啊,有人偷东西还打人了!”

看热闹的人来了,围着何蛮和倒地的妇人指指点点,只是看着这么小的何蛮,大多不信她会打倒是个成人的妇人。

糕点铺里又走出了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拿着根粗大的棍子,脸膛通红,喷吐着酒气喊道:“谁?贼在哪?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来我家铺子偷东西!”

“这小杂毛力气大得很,说不定是个妖孽!”妇人看男人出来了,有了倚仗,气势更足,指着何蛮说,“她!就是她!她就是贼!”

棍子打过来,何蛮大喊:“我不是贼!你们冤枉人!”她抓着棍子,反而把男人甩飞了出去。

甩飞了男人,何蛮抓着棍子,无措又委屈地站在那,周围看热闹的人怕了,连妇人也畏惧地跑了。

何蛮紧抓着棍子,她还小,不知道自己胸膛里这股压抑的情绪叫什么,该怎么发泄出去,被人冤枉了该怎么办,她是不是要追上去把别人打她的还回去。

直到看到医女,何蛮才觉得满身无处发泄的气力流出来了。她丢开棍子,想哭着朝医女奔过去,想在她怀里哭诉自己受的委屈。

可她看到了医女的眼神,跟其他人一样的眼神。这根落在身上的棍子再也拦不住,重重打在她身上。

医女走了,何蛮还呆呆地在那站着,过来许久才回过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用力抠着自己的喉咙,直到把刚才吃的那颗糖全吐出来。

医女对她失望了,虽然医女还是和从前一样对她,但何蛮知道,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何蛮也常常问自己是不是自己偷的那包糖,时间久了,连她自己也记不清那包糖到底是那个老婆婆给的,还是自己从柜台上偷的。

不过也没有时间让她再想这件事了。

何蛮七岁时,蝗灾和旱灾让地里颗粒无收,朝廷送来赈灾的钱粮分到百姓手里只有稀到看不到米粒的薄粥。

难民们汇聚着向南方迁徙,医女和她的孩子们也在其中。

逃荒路上一路都在死人,饿死的、病死的,为了抢一点米打死的……苍蝇追着这些人飞,膘肥体壮的野狗跟在他们后面,在草丛里瞪着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逃荒的一天晚上,何蛮记得,那天的月亮格外的亮,照得周围都是一片银晃晃的。

她蜷缩在车轮旁边睡觉,其他孩子们也歪歪斜斜的随便找个地方睡了,留一个孩子守夜。

医女出去给生病的灾民诊治,还没有回来。

何蛮一直没有睡着,她太饿了,饿得睡不着,就索性睁着眼睛等看完病的医女回来。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的木板车,何蛮眨眨眼睛,站起来,扒着车轮往外看。

明晃晃的月亮照亮了这个影子,那是一个瘦到只有一把骨头的男孩,穿着破不蔽体的衣服,像一只油滑的老鼠摸到了他们的板车旁。

围着板车睡觉的孩子们还在呼呼大睡,负责守夜的那一个孩子还在车尾坐着,只是头完全垂了下去。

摸到板车旁的男孩准确摸到了他们的米袋子,何蛮想大叫,但虚弱干涩的嗓子只能发出一些气音。

男孩摸到米袋,对还在呐喊的何蛮得意一笑,那笑在他的脸上怪到极点。他的皮肤焦黄,额头上还有硕大一块黑斑,眼睛里乌沉沉的,盛满了鬼怪似的恶毒凶狠,全然不似一个孩童。

因为太瘦,他的脸上只有骨头,一笑就是这些骨头在翻转。

他抓着米袋跑了,窜进了旁边的野草丛。米袋里是他们所有的粮食,没有这些米,他们非得在路上饿死不可。

何蛮一跺脚,也追了上去。

草丛里野狗兴奋地追着他们乱吠,猩红的舌头垂着长长的涎水。何蛮不怕这些狗,这些狗也像顾忌着什么,只是跟着,没有咬上来。

男孩跑得非常快,何蛮在草丛里七绕八绕,以为自己跟丢了人时,男孩又突然从草里蹿出来,怪笑着抛来空了的米袋,闪进草丛后就再也不见踪影。

何蛮拿着空了的米袋回去,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