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剑尊失忆后(159)+番外

作者: 夜飞星 阅读记录

沈途不正面回应小鱼,嘀嘀咕咕地道:“那丫头太笨了,榆木脑袋不开窍,也不知道你怎么教的,还得我来帮一把手……”

小鱼踉跄着站起来,扶着竹子站稳后,从识海中召出了一颗黑色的珠子。

珠子周围绕着一圈符文,沈途看直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鱼将珠子递给沈途,“这是你我签订的主从契,我没有灵力,毁不了它。”

日思夜想的主从契就在眼前,沈途小心翼翼地接过珠子,像在托着一个剥了颗的鸡蛋。

又想自己这么小心干嘛,这颗珠子应该尽早毁去才是,他自己这是发什么呆?

沈途一改刚才的小心翼翼,两指夹着这颗契约珠,反复看了半晌,才将目光赏一点给面前的小鱼,“我说,你现在一没灵力二没有人给你撑腰——怎么还敢放走我?”

有饮恨在,小鱼至少还是个凝神境的修为,没有饮恨,他走出去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我要去找司徒空,恢复记忆,找回神魂。”小鱼道,司徒空给过他凝魂丹,季寒死后小鱼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想要找养魂丹时,怀中早已空空,那瓶丹药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他还剩一点记忆没记起来,再有一颗养魂丹就好了。

“去吧去吧,你这窝囊样我也看不习惯。”沈途挠了挠自己的一头乱发,他从没跟谢衍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过话,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十分别扭。

按他原来的想法,得到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谢衍再打一次。

无论自己死还是伤,也得痛痛快快割这伪君子一块肉来。

只是看着面前的小鱼——惨,太惨了,惨得连沈途这种地地道道的魔灵都不好意思下手。

“何蛮拜托你了。”小鱼说。

沈途憋着一股子气,又不情不愿地点头,将这一腔莫名其妙的怒火都发泄在手中的契约珠上。

他捏碎契约珠,两人之间的主从契立解,沈途没什么可说的,化作魔剑遁于高空。

沈途离去后,小鱼也一步步走出了竹林。

他要去毒人谷找司徒空,破庙一别,白魄还待在破庙,阮笛回了宗门,司徒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跟着阮笛回妙音宫。

韩双回华阳门收拾残局,小鱼来追岳霖,想见他一面。

岳霖在这竹林中,好像也一直在等他,等他来,然后道个别。

天地间都是沙沙的雨声,小鱼在竹林中踽踽独行,每一步都走得缓慢。

司徒空留了一只玉兽给他,是一只黄鹤,见风而活,乘上黄鹤,便可日行八百里。

他好像早就预料到小鱼现在的处境,才送了一只这样的玉兽。

小鱼摸出这只玉兽,玉刻的黄鹤栩栩如生,连翅膀上的花纹都极其精美。

“故人已辞黄鹤去……”

小鱼低声念叨着这句诗,望着空濛的雨水、幽深的竹林喃喃道:“此地空余黄鹤楼……”

他突然很想、很想季寒。

。。。。。。

小鱼从竹林出来,就打算乘鹤而去。

只是竹林外人声嚷嚷,几十个官差骑着马,赶牲口一样将上百个百姓赶到一处。

绝望的哭嚎夹杂着愤怒的叫骂,还有官差们的厉声呵斥。

一个妇人抱着怀里的婴儿,手上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被官差一鞭子抽到背上,她连忙求饶,那官差不肯罢休,还想抽一鞭子过去时,鞭子没有落到妇人身上,而是被一名男子抓住。

官差从男子手中抽不回自己的鞭子,愤怒之下拔出一柄马刀,指着他恶狠狠地道:“哪来的刁民,竟敢对朝廷的人不敬?”

小鱼沉声道:“我打你,管你是什么身份。”

他手中的长鞭一振,便缠住了这名官差的小腿,将他拉下马来。

官差堕马后在地上滚了五六圈,爬起来后便慌张地跑远了。

小鱼转身去扶倒在地上的妇人,妇人愣愣地看着他,眼眶下还挂着几颗泪珠。

婴儿在她怀着熟睡着,时不时咂一下嘴。男孩依偎着母亲,哭得一抽一抽的,显得极为惧怕。

小鱼扶起他们后放眼望去,上百个人蹲在前方的空地上,无一不是衣衫褴褛,而且多是老弱病残。

几十个官差骑着马守在旁边,像是一群狼在守着好不容易抓来的羊,时不时抽一鞭子下去,把这一伙人打得哀嚎不断。

被小鱼拽下马来的官差爬回去,跟那几个官差说了什么,紧接着,就有一半的人骑马过来。

领头的人穿着一身青色儒衫,颌下两缕长须,文质彬彬的,像是县衙里的师爷。

这人看起来斯文,吼声却丝毫不弱——“放肆!谁敢阻我平宁县征民令!”

十几匹烈马在小鱼身前停住,小鱼握着刚刚抢来的长鞭,身上衣衫尽湿,却难掩其气度。

他淡淡道:“我。什么是征民令?什么法令,还能征到话都不会说的孩子身上?”

领头人在马上打量了小鱼一番,摄于他的风采,说话也客气了几分,“公子何人?怎么会不知这征民令是什么?”

“我从北方来,日夜兼程地赶路,没听过这个东西。”

“就算赶路,一路上也听过吧,现在这世间谁不晓得征民令?不管哪个王朝地界,只要有人口,就得按时按量缴纳。”

“缴纳什么?”

“缴纳人啊,今日轮到了我平宁县,两百名人□□上去,我特意挑了些老弱病残,公子不要怪我连这襁褓中的幼童都不放过,今日轮到他们,明日说不定就是我们。”

领头人这话一出,骑在马上的官差脸色都晦暗了几分。

妇人怀着的孩子醒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在家里,而是在这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还是一片凄风苦雨,这小孩扯着嗓子哭起来,妇人也没去哄,只是眼神麻木地望着雨水。

征民令、缴纳上交的人口,周围这些绝望到麻木的人……小鱼想到一个可能,道:“这些人会被送去哪里?”

“送到南海,那里的老龙日啖八千人魂。”

领头人看着小鱼的神色,做了个手势,堕马的官差便上前去拉扯妇人,妇人怀着的孩子不断哭嚎,牵着的男童也默默抽泣。

尖利的哭声混合着雨水,竟成了这片竹林中唯一的声响。

空地中那上百张已然麻木的脸孔看过来,眼中都没有丝毫神采。

挣扎中,那四五岁的男童挣脱了母亲的手,跑到小鱼身边,想躲在他的靴子后面。

官差骂骂咧咧地过来,刚要抓人,手腕却被小鱼抓住。

小鱼神色茫然,却下意识一般将官差推开。

官差被推倒在泥水地里,又滚了一圈才爬起来,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对着小鱼骂道:“你装什么好人!征民令一下,没有及时上交足够的人口,咱们整个县都要被夷为平地!你要护着那崽子,就自己顶上这个缺!”

官差的怒骂声中,领头人一言不发。官差们低着头,握着缰绳的手背青筋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