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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无尘(7)

坐在安静的一边,所有人忽视了倾无尘的存在,而他也乐得自在。

这个太子和皇上面前的红人,在身份上是他大姐夫的石连明德,他是第一次见到。跟想象中的……无尘失笑,他几时想过石连明德是个怎样的人?反倒是太子,从他知道三姐和太子的婚事开始,他便无意识的想到过。

不,或者在更早……更早以前……

突然,围在一起道贺的人散开了,让出了一条路,而路的尽头,那道锐利的视线逼人。这是作为武将,在观察一个人时,最直接的方式。

显然,这个男人将这里看成了战场,而他,似乎被当成了武器,在思考着耐用,还是不耐用。

手推动着轮椅,无尘虽不愿,却也不能逃,这算的上短的一段路,他却用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中途,有人交头接耳,有人窃窃私语。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映在他的脸上,洒脱中带着几分随性,他不紧不慢。并不因为他的不方便,而觉得低了半分,也不因为对方的等待,而显得焦急毛躁。

这种人,如果不是大智若愚,就是天生的智者。

而石连明德相信,凭着直觉,这个人是智者。

“来来来,明德,你大概还没见过,这是无尘,倾家的小世子,你我的小舅子。”不同于那日的淡定,这会儿显得有些热情,大概是被庆功宴的气氛感染了。

太子说话颇有一种肯定,先是无尘,代表着亲切,再是倾家的小世子,告诉别人无尘的身份,最后是自己的小舅子。这是一种保护,无声,却胜有声。

太子的介绍方式,倒是迎来了明德的诧异。他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自知他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却没想到……

咧开嘴,明德笑了。那有些僵硬的笑容,竟然格外的爽朗,这一刻,无尘明白了,为什么大姐倾无雪会爱上这个男人。

“我是你大姐夫,认得我吗?”石连明德说话的方式有些豪放,却也干脆。

无尘微微一笑:“让大姐追夫千里的男人,无尘早就想见上一见了。”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说话方式。无尘的直接让石连明德大为高兴,心道:这个小世子,真不简单。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小世子不简单到让他用生命去保护。

只因,三军不能没有主帅,只因,他们是兄弟。

那一场战,石连将军单身一人,抵抗敌军200人成为永远被传诵的事例。

这场庆功宴,还有一个人吸引了倾无尘的注意,他叫瑞寒,一个看上去非常风流的男人。之所以引起无尘的注意,是因为这个男人过于直接的眼神。

无尘说过,有生之年,他唯一愧对之人是三姐倾无双,而唯一有负之人,便是这个小王爷,瑞寒。也许万事有因必有果,无尘负了瑞寒,却在将来,他和太子的后世子孙里,有一个皇子爱上了瑞寒的后人。那个皇子叫格力斛[hu],那个瑞家子孙,叫瑞非。

瑞寒是小王爷,却是个不被注意或者不被看好的小王爷,因为他的父亲叫瑞雍承。瑞雍承有自己的领地,他的领地是从瑞亚皇朝直接分割出去的,是瑞亚皇朝的其中一个诸侯。诸侯王的势力如果扩大,会威胁到皇朝的统治,所以为表示自己的忠心,瑞寒就被送来京都做质子。

所以在众人眼里,他是被瑞雍承抛弃的子嗣。

但是在太子的心里,他却是一颗随时会爆发的炸弹。远远的炸弹就像棋子,就看执棋的人怎么下。

庆功宴结束之后,文左推着无尘离开,中途,无尘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刚才庆功宴上,怎不见大姐?”

“大小姐心系将军和夫人,每回石连将军打了胜仗回来,大小姐必定第一时间回护国公府。大小姐说,这是男人们的聚会,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喜欢凑这种热闹。”文左毕恭毕敬的回答,“倒是在属下看来,少主和太子及石连将军相处的极好。”像是在无声的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无尘笑而不答,好或不好,日久便见真假。

而太子府内,散了宴席,太子格力惠并没有回房睡觉,今日明德打了胜仗,倾无雪也跟着回来了,一家人团聚,无双自然回了娘家。于是这晚,成了他独守空房。

烛光很亮,照在太子英俊的脸上,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屋顶,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殿下。”听这声音,是太子府内的食客,也是军师,梁逸。

“进来。”眸光收敛,恢复了往日的清傲。

因为夜黑,看不清梁逸的脸,只是隐隐看出,这人的个子不高。进来了也不说话,反倒是安静的站在一边。

第12章

太子站了起来,又点亮了一个蜡烛。接着他拿来了棋盒:“有没有兴趣,陪我对弈一局?”太子从来不询问,既然开口了,询问也成了命令,哪有下人拒绝的道理。何况,梁逸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上前,在太子的对面坐了下来,烛光也同样照亮了他的脸。

首先,他有一双相当精明的眼,看上去时时透着算计的光芒,他长得倒是不错,只是过于秀气,显得有几分尖酸了。不过,太子对他很是重视,因为此人是人才。

梁逸生平最讨厌的人,就是那个在太子心中有着特别位置的护国公世子,倾无尘。然梁逸生平最佩服的人,也是那个在太子心中有着特别位置的护国公世子,倾无尘。当讨厌和佩服成为矛盾的主宰时,缘分已经微妙启动了。

而后来,两人成了太子不可缺少的文臣武将。

梁逸看上去有几分柔弱,但是他的字却刚劲有力。在若干年后,倾无尘死了、太子死了,梁逸也两鬓苍苍了,他告老还乡之后,每日在书房里,用尽余生的心血,写下了那本书:公子无尘。

这本书没有问世,因为里面清楚的记载着太子和无尘公子之间的点点滴滴,以及他们那禁忌的爱恋。梁逸作为太子的心腹,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从两人相互敬佩、好感、到互生爱意、最后生死与共,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没有问世的书,却被皇室珍藏了。以至于流传到现世,那个同样名叫倾无尘的男子看见了,而那人,是倾无尘的转世。

“棋局好比战场,一子之差、满盘皆输,今日梁先生举棋不定,就好比他日上了战场,犹豫不决。这场仗,不用打就先输势气。”太子最后制胜的一颗子没有下,因为胜负已经明显了。

“殿下训的是,属下记住了。”一心两用的事情,他的确做不来,心里记着什么,若是不处理好,那么事事必败。想到这里,梁逸豁然开朗:“殿下,属下的心里有个疑惑。”

“哦?说来听听。”眉目未动,连眼神也尚未触动,明知此人要问的是什么,太子却装作不知。能被人看透心思,对下属而言,也未必是好事,有时候,不懂,反而是一种福分。

“殿下对护国公世子,可有想法?”梁逸直接言明,作为太子的心腹,他不需要转弯抹角,从表面上,梁逸的眼神流露出几分算计和尖酸的样,但其实在性格上,此人不善于应酬。

“梁先生觉得,我该有哪种想法?”有或者没有,于旁人而言,又有怎样的看法。

“十八年前,祭司预测,护国公世子有……有……”下面的话,梁逸说不出口。

“有翻天之能,是否?”太子的脸上有了些许的表情,在烛光的衬托下,他的脸色很柔和,“那么先生可知,当年,我是怎么说的?”

“殿下……”

“我说:待这个孩子长大之后,如果夺了我手中的江山,九泉之下,祖宗面前,我负荆请罪。”仿若回到了十八年前,他抱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婴儿,立在大殿上,一字一字的坚定道。

“殿下的气度,属下佩服。”

“气度?”太子站了起来,唇间溢出几分笑意,“先生觉得,我会用气度?去守护祖先打下来的江山吗?还是先生觉得,那时那刻,对一个七岁的我而言,知晓气度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