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爷,夫人又去天桥摆摊了(1081)+番外
陈老太太倚在藤椅上,面露微笑,苍老的手在扶手上敲打着。
她慈祥的眼睛平静地望着秦阮,像深深的潭水:“愚昧无知罢了。”
秦阮眉梢微挑:“我看您是大智若愚。”
她目光扫向花房门外闪过的身影,又问了一句:“这么多年您后悔了吗?”
陈老太太脸上露出茫然神色:“后悔什么?”
“后悔当年在迪厅没有冲进去,后悔顶替妹妹的身份嫁给陈老先生,后悔没有阻止他杀人惹了一身罪孽。”
秦阮这话一出口,换来老太太稍大的笑声,讽刺又不屑。
她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透着森森冷意:“当年在迪厅没冲进去,是我胆小懦弱,可我没有后悔。
当时我真的冲进去,也不过是多一条人命罢了,那些人为了掩藏罪行不会介意我这条人命的,当年倪家还没有后来那么风光,我在他们那些人眼中根本微不足道。
如果我当时真的死了,谁又去给敬仪妹妹还有他们的奶奶收尸。所以即便过去那么多年,我也不曾后悔分毫。”
秦阮眨了眨眼,望着门外的身影,语气平静地问:“是您给她们收得尸?”
陈老太太握紧藤椅扶手,双目紧闭,言语中透着恨意:“当时敬仪在医院昏迷,他半个多月都下不来病床,他哪里顾得上给死去的人收尸。
等他醒来小妹跟奶奶的尸体都要坏了。不过我也不傻,没有亲自出面,当时上面的人为了抹除那些畜生的行凶痕迹,并不敢再动陈家人,可他们一直派人盯着。
发现那些人的存在后,我花了一笔钱找人给敬仪妹妹还有他奶奶收尸安葬。即便如此也差点让人发现,好在她们都安然下葬了。”
秦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她拧了拧眉,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话题回到刚才,继续问:“顶替妹妹的身份嫁给陈老先生,没有阻止他杀人,您可能有过悔意,或者良心不安?”
“良心?”老太太再次讽刺一笑,低头望着她苍老的双手:“我这双手可不干净,如果不是为了掩藏身份,我恨不得在敬仪杀人的时候亲手给他递刀。”
这老人敢爱敢恨,性情中人的脾气秉性,倒是格外的让秦阮感到敬佩。
她眼尾翘起柔和弧度,嘴角噙着愉悦的弧度,整个人显得很良善:“听您这话的意思,暗中递刀的事没少做?”
老太太抬眸看向秦阮,目光带着探究。
她发现这孩子的双眼很漂亮,如夜空的星辰般让人赏心悦目。
她挑起唇,嗓音慈祥和蔼,说出来的话让人心下发凉:“敬仪虽心思缜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为了让他安心报仇,总要把那些痕迹打扫干净,不过是杀人,那些人都该死。
孩子,我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也不必同情我,我能感觉到你有些能力,这一个多月来的遭遇我都心中有数,不必去费心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第1156章 霍三爷:天黑了,来接夫人回家
老太太这番话,不禁让秦阮哭笑不得。
她的双手也沾过血,善与恶,在她这里并不是凭借是否有人命来分辨的。
她也明白老人话里的意思,不想她破坏陈家现在的平静。
即便老人如今承受梦魇的折磨,也不愿打破这份维持数十年的平衡。
秦阮将心底的敬佩压下去,那双沉静的眼眸染了几分敬佩:“放心吧,我自己的家事还理不清,没有时间操心别人家的事。
在这世间求而得之的人少之又少,您很幸运。对了,您的寿命还很长,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这份福气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陈老先生之所以双手染血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您身上有大气运,这么多年没有您在他身侧,那么多富商权贵早就把他摁死了。”
陈老太太被秦阮说得一愣一愣的,似是想到什么,语气稍急切地问:“百年之后,敬仪会不会因我这份气运不入地狱?”
秦阮笑而不语,转身往门外走去。
“孩子,留步!”
陈老太太在身后喊人。
秦阮头也不回道:“做人切莫太贪心,不过你们是夫妻,即便百年后入了地府也是夫妻。”
她拉开花房门,看到站在门口面色隐忍,眼神古怪的陈思行。
见秦阮从花房里走出来,陈思行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卡送到她眼前:“我家的事多谢秦小姐,门外有人等候您多时。”
秦阮毫无压力的收下对方手中的卡,夹着薄薄行卡的手指轻轻摇晃,眼底浮现出一层浅淡的笑意。
“那今天打扰了,留步。”
她心情愉悦的离开陈家,刚走没几步,与从拐角处的陈老先生遇上。
陈敬仪:“秦小姐要走?”
“水喝了,故事也听完了,该走了。”
秦阮捏着手中卡无聊的把玩,嗓音漫不经意透着几分随意慵懒。
“我送送你。”
陈老先生在前面带路,神情不变,好似之前在门外偷听的人并不是他。
秦阮跟上他的脚步往陈家门外走去,突然出声:“陈老先生送给老夫人的那盆花挺漂亮,我挺喜欢的,只是不小心毁了,还希望老先生勿怪。”
陈敬仪走在前面,回道:“那是我妹妹的花。”
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很平静。
秦阮眉目微扬:“这样吗?即便如此,那盆花依然是您亲手送给老夫人的。”
走在前面的老人沉默一瞬,随即道:“旧恨难消,心结不散,总有被蒙蔽双眼走错路的时候,消耗了大半辈子只为复仇,以为早已身在地狱,再回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回温暖的人间。”
秦阮眸底淡笑褪去,讽刺出声:“老先生当真可笑,您这是把一切过错都推到被蒙蔽了双眼,难道心也被蒙蔽了不成?”
两人已经走出门外,陈敬仪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之上。
他那头灰白头发,在暗黄暖光路灯笼罩下,显得没有白天那么有精气神,却依然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秦阮也不跟他兜圈子,冷笑道:“倪佩佩与倪珊珊相貌一模一样。可她们的性格如此不同,相伴几十年真的分辨不出来?”
陈敬仪回望秦阮的目光坚定:“自然是认出来了,初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
那么漂亮有气质的女孩,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一个人的美在骨不在皮。
一个人的好与坏,全都在那双眼睛里。
从始至终,他都分得清楚倪家姐妹。
秦阮不可置否,目光平静:“是倪佩佩死得那天?”
陈敬仪摇了摇头,睿智的眼眸有些涣散尽是怀念。
他目光越过停在铁门外的豪车,遥望黑夜中显露出的山丘,好似又看到站在人来人往新入学的学子人群中的女孩。
她身穿白色长裙,手提着皮质箱子,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他看呆了。
被这样直白的目光对视,陈敬仪心下好笑,移开了视线,心底牢牢的记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