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银也跟着“嘶”了一声，脸色变得很不自然，准备去拿点心的手放了回去，转身去找水洗手。
他去过很多地方，和军队也熟悉。
以前的军队人员密集，卫生情况糟糕，是传染病的高发环境，哪怕很多并不会致死，但引起的后果也很严重。
竺年看他拿点心的包装形状有点眼熟：“你偷红二的？”
前两天休息的时候，红二做了很多零食带着，为了方便随时吃，特意开发了很多方便包装的方式，还特意做了记号，十分小人之心。
钱银把已经拆开一半的卤肉包回去：“这叫业内教学，我收点学费。”
他是银鱼的老大，红二是银鱼的成员，被他摸走了东西，只能是红二技不如人。
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但银鱼比较特殊。钱银这个老大，绝大部分时候都不会统领银鱼的其他成员。他的武力值太高，已经远远超出其他人，本身也没什么领导才能，单人作战才是他的主场。
红二大概没想到自己只是把一群卫州官吏看管起来的功夫，自己的行李放在竺年的营房里还能被偷，见到恢复得不错的祁二宝，还热情地招呼：“二宝哥，咱们带了很多吃的来，您过来安排一下。”
祁二宝在军中，现在完全是个后勤官的角色，要解决十来万人每天的日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听到有吃的，就眼前一亮，也顾不得去看竺年，就先跟着红二，还一溜小跑：“带了多少，我瞧瞧。”
他们的物资倒也没缺，但是他们现在这点人围着一个卫州城已经很勉强了，当然不可能出去以战养战。
身为负责后勤的人，祁二宝看着坐吃山空的仓库，多少有点焦虑。
等他美滋滋地看着一车车的粮食入库，又看到一些被一同带来的人，疑惑：“这都是什么人，怎么被带到不一样的地方？”
红二就解释：“那些是匠人，那些个是卫州的官。没绑绳子的是面上降了的，绑绳子的是没投降的。”
祁二宝就不太满意：“没投降的带来做什么？走这一路不得浪费粮食啊？”
红二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这个理，就说：“我去问问小王爷。”
祁二宝看了看觉得也没自己什么事儿，就跟着红二一起去。不管怎么说，他的本职工作是竺年的长随，照顾竺年才是应该放在第一位的。
竺年这边已经安顿好了，正和几个听到消息的军中将领在说话，看到祁二宝挺高兴的，叫了一声“二宝哥”。
祁二宝见他们说正事，就没吭声，重新把帐中理了理，和红二、钱银两个闲人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坐着小声闲聊。
祁二宝煮茶，红二就去拿自己的零食出来分，一找：“咦？怎么少了这么多？”他怀疑地看看竺年，估摸着是不是竺年中间饿的时候拿来吃了。
钱银看在眼里，也不吱声，盯着红二的卤肉吃。
卤味相对干果不太好保存，红二本来就是拿来分的，倒也没起疑：“时间太短了，不然弄点安昌牛来，晒成肉干带着更好。”
“那边牛多？”
“听那边的人说是挺多的。他们养的肉牛，就是吃肉的，那边不耕地。”
“那小王爷什么时候把安昌打下来？”
“也不一定要打，可以买啊。”
“也对，等我们把姜打下来，那安昌就是邻居了。找邻居买点东西，总是方便的。”
竺年那边开完会，他们的茶话会说得还眉飞色舞，等竺年问起来的时候，差点连正事都没想起来。
还是竺年先提的话题。
祁二宝问：“正想说呢，带那么多没什么用的人来做什么？”
竺年跟着开完会的一众将领出营帐，看着还早：“正要说这事情呢。人都在哪儿呢，趁着天亮，咱们先丢一个进去给他们看看。”
“怎么丢？”难不成把绑来的人就这么还给人家？
提出疑问的是钱银。竺年回来了，他就不用再包裹得这么严实，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刚问完，他就看军中的匠人和士兵们忙活起来，一台巨大的投石机被推了出来。
饶是钱银，都微微瞠目：“真的……扔？”
“啊，那不然勒？”竺年看着匠人们检查投石机的各个部件，随口说道，“要不把人送到门口，敲个门说’孩子给您带回来了‘？”
“不是。”钱银仰头看着尺寸惊人的投石机，“这么扔过去，人都砸成肉泥了吧？怎么认？”
“咦？这倒是个问题。”竺年看看投石机，再看看被带过来明显神色惊惶的一群人，指着小地图上红到发黑的那个人，“先扔一个试试吧。”
话刚落地，一堆血红血红的红点点颜色一阵闪烁，有几个竟然颜色明显变淡，有个甚至没了。
竺年疑惑地看过去，发现队伍中一阵骚动。
“吓死了。”
“啊。”竺年微微皱了皱眉头。
下属提议：“要不把这个死人先扔进去？”不然还得费力气挖坑埋。
竺年采纳了这个建议，正当那个预定被扔的以为自己暂时逃过一劫时，听竺年说道：“两个绑着一起扔叭。”
投石机的弹药比两个人可重多了。
下属没有二话，拖着一个死人一个将死之人，就把人往投石机的“勺子”里放。
这些人一路是靠着自己两条腿走过来的，对待他们这些人，分配的食物每天只有差不多饿不死人的程度，更别提他们最早还很有骨气，咬着牙坚决不吃什么的。
现在他们想逃命也走不动，连骂人大声一点都没力气，只能哆哆嗦嗦求饶。
“那是卫十二，卫侯的侄子，王爷还是饶了……拿着他去和卫侯谈条件……”
这一路赶时间，竺年抓人当然没那么细致，这么多人肯定不会挨个儿审问身份之类。一听到这话，他倒是觉得挺好：“还担心卫侯人老眼花认不出来人呢，这不正好嘛。”
城墙上的人不知道他们这边在说什么，只看他们推了投石机出来，距离很远，人也不多，瞧着不像攻城，还以为他们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赶紧敲钟警报。
其实面对投石机，他们也没有太好的防御方法。
神火炮威力巨大，但好歹城墙还能挡一挡，打不了那么高。
卫侯着急忙慌上城墙一看：“前几天还没有呢，他们上哪儿变了这么个大家伙出来？”
这次竺年军随身带的最重的军械就是神火炮，剩下更多的是迷你投石机，样子更像是迫击炮，用来发射惊蛰的。主要作用也不是杀伤，而是扰乱敌方阵型。
现在这么个一看就特别巨大的，是匠人们就地取材造出来的。
投石机的威力巨大，护卫不敢让卫侯在城墙上多待，赶紧护着他往下走，才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就见一个会出声的“炮弹”从不远处飞过，“噗嗤、噗嗤”挨得很近的两声落到城内的地上。
护卫的第一反应是护着卫侯蹲下，然后一路跑到城下，才后知后觉：“侯爷，刚才好像是扔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