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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向你而行(5)

作者: 牧人店 阅读记录

“只是如今,我不愿牵连你。”余舍悄悄拂去眼角那一滴不易察觉的泪。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余舍。对了,我尚有一处未曾想明白,陪我到街上走一走罢。”

两人行于街上,突然被街上的小道士拦住了去路。“这位公子,老夫瞧你面有异象,老夫为你算上一卦如何?”算命的小道士对着余舍讲到。

“不必。”余舍不多言,绕过那道士就走了。

小道士朝着他的背影喊:“公子,我见您面善,好心告知您,您最近被妖邪之物缠上了!要万分小心!”

“……”余舍扯了扯嘴角,面善……

“……”姬问寒无语,不过未修得道的道士的唬人小伎俩。算出什么兔子精尚能行得通,应是感受不到自己的。姬问寒虽如此想着,但还是有点怕……怕余舍知晓自己……

姬问寒陪着余舍在主街上走了一会儿,并无什么地方要前去。朝会散了,街道上人有些多。

“哎,袁大人,某觉得今日甚是奇怪,柳大人被参了好几本,太子也没有多言……”

“莫不是风向变了?”

“卿休要议论!此乃国朝大事,岂能随意揣度!”

"……"

"回吧。"姬问寒拉着余舍悄无声息地从官员们身边离去。

姬问寒点了炉子,“他们一计不成,平康坊已暴露,双方必定有所行动。……余公子,我能否自请与你同住?此事牵扯你我,还是谨慎些好。”

姬问寒断定他们都想一击必胜,不再长远筹谋此事--南郊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余舍虽武功高强,终是血肉之躯,尚且不能以一敌百,自己还是护着些好。

余舍看着姬问寒目光坚定,也认真地看着他:“好。”

这少年自昆仑仙山而来,亦不似修道之人,身世为迷。即使这般,终是个小少年,在自己身边也安心些。纵使局势有变,至少自己可以助他逃离。

“方才我们去街上,可是特意等朝会散了?”

“不错。”

朝会散后,东宫和齐王府都不太太平。

东宫内。

“混账东西!竟私自行动!”太子怒把桌上的一套茶具扫在地上,仍觉得不解气,却极力克制自己,“可有查到那少年是什么人?”

齐王府内。

“哈哈哈哈哈哈。”齐王执酒豪饮。“虽然余舍没死,但也算收获颇丰。”

齐王问下属:“那少年如何?”

“回阁下,其乃庐里人士,姬姓,名问寒。今春方才入了户籍册,此前无户无籍,无法查证。据昨日所见,武功高强,难以捉摸。”

东宫内。

“此时明里暗里局势已是剑拔弩张,这边无暇顾及了。一起处理吧。”太子听后道。

齐王府内。

“一起处理吧。”齐王道。

第8章 8.来路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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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姬问寒道,“太子暗中势力深埋平康坊,柳家行动如此明目张胆,还是太草率了些。太子坐镇东宫多年,行事怎会如此草率?”

"方才听闻柳大人因商铺之事被参了好几本,太子未曾帮言,想来是朝会前才得知此事,盛怒难言,于是在朝堂迁怒于他。柳家独自行事必是为了那柳二公子,柳二公子前程大好,却忽然卒逝,柳家本就心结难除,机缘下又看到了那江湖传闻的红月季,怎会罢休?"

“这么说柳家私换边防和那异样的笛声皆是齐王手笔。”余舍道。

“不错。齐王实在高妙。”姬问寒冷笑。

“一石三鸟。”余舍接道,“从安排我刺杀醉菊开始,我与太子的势力都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姬问寒否定了余舍,“从刺杀柳二公子开始,齐王就已经开始布局。柳二公子虽为朝廷新贵,不经历练也成不了太子羽翼,何况若真是忌惮,行不轨之事当掩人耳目才是,齐王料到你狂放不减,即使在围猎红月季也不会缺席,却安排你在围猎时动手……”

余舍:“如此安排,帝王公卿无人不知红雁猖獗,无人不知柳家痛失嫡系嫡子;无人不知,太子一党,风雨飘摇。”

姬问寒如旧敲着桌子,今时已轻轻重重,有着拍子,“恰逢你要离开,不,你应当要离开了。柳家丧子不足三年,丧子之痛,如鲠在喉,行事必成破绽。”

"正好借柳家的恨,杀了我。"余舍道,“我一死,多年腌臢查不出齐王府半点干系。”

“这只是其一,”姬问寒道,“红雁二字,让整个江湖都有所忌惮,选在平康坊这一步,齐王也没有十全把握。他赌柳家会动用平康坊的势力来除掉劲敌。不巧,柳家正入瓮中。只用了一叶缥缈的暗信,便让太子的暗中势力浮出水面。这是其二。”

“其三,齐王料我功法高深,即使不死,也必能折损太子的重要势力。”余舍顺着姬问寒道。

“攻心为上,取势得当,借刀杀人。用兵之道,当世之人,许是无人能及。”姬问寒不免也感叹,“这江山难传啊。”

二人静默良久,姬问寒突然笑了。“齐王当真是料事如神,也当真是有勇有谋。赌输了无妨,赔了便是;赌赢了确是一击致命啊。”姬问寒的妖力突然有点失控,屋子里瞬时冷了下来:余舍当真是一手好筹码。

“此话怎讲?”余舍感觉到了姬问寒的怒气,轻轻地摸着他的手臂问道。

“以后你便知晓了。”

“事已至此,你我小心些才好。”余舍道。

“好。”

夜间,余舍向专心守夜的姬问寒搭话:“问寒,我杀的人不计其数,你可曾怕我?”

“……不曾。”人间的事,终有他的道理,“你……别多想。”

听着姬问寒的安慰,余舍竟真真有一刻觉得这二十年有如白活。

“问寒。”

“嗯。”

余舍摸了摸姬问寒的细发,便沉沉睡去。难得安稳,如此多一日,亦算幸事。

不会有事的。姬问寒知道余舍在担心,他想告诉余舍,但是又无从说起。

转眼已近入冬。

距事发已一月有余。等待要面临危险的日子,比想象之中要漫长地多。

若是出走,隐匿世间,这时日早已足够,余舍想。只是他如今不想亡命天涯:他不想姬问寒跟着他颠沛流离。而姬问寒也没有要逃的意思。

亡命天涯,改名换姓,冥冥中却还是在这牢笼之中。

脱身易,脱心难。

他终是明白了余辞的用意。余辞的心中桎梏,不过是同他一样,心困于齐王府,困于这深深浅浅的势力漩涡,困于这执掌天下的帝王家……身为刺客,包揽了世家党争的卑劣。阁下愈是风头无两,他愈是危险:他从未立于哪一边,生死于漩涡,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命罢了。

余辞想把自己送出去,最终怕是不能实现了。十六年前所言,倒是一语成谶。

姬问寒倒是每日都快活,好像不在意会发生什么似的,变着法想让余舍不那么担心。今日要他陪自己逛铺子,明日要听说话。不时还要看看馄饨铺子如何做馄饨,嚷着回去要亲自动手……日日闲逛,姬问寒终于知晓了京都大大小小的花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