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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传捉鬼,童叟无妻(37)+番外

作者: 寄山海 阅读记录

“不姓孙,姓容,容嬷嬷的容——”容音翻了个身,把后脑勺留给他,“所以你要留下就自己打地铺。”

岑鹤九小声嘟哝:“就你那平板身材,再躺两个我也不费劲。”

容音忍无可忍,伸脚就往他身上踹。

岑鹤九反应快,一把擒住她纤细的脚腕。皮肤相贴的热度传来,容音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没穿袜子。

瘦弱的脚踝就这样被他捏在掌中,容音罕见地,脸上挂不住了。她挣了一下,岑鹤九怕她扯到针管,手虚虚地松了,看她又把脚收回去。

女人的肌肤触感到底和男人不一样,细滑温暖的感觉残留在手上,让岑鹤九怔了怔。偷眼看容音的表情,只见她有点尴尬地把脸转向一边,好像墙上画着什么天大的秘密,让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钻研。

岑鹤九轻咳一声,脸还板得像张扑克,却动手给她掖了掖脚边的被角。

他扫过容音有些干燥的嘴唇,又想到那张唇印在他唇上时的触感。是柔软的,微微的湿润中携着缱绻,明明周围全是引人作呕的血腥味,他却在那个“吻”中嗅到了馨香。

回忆被岑鹤九自己强行打断,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死丫头说不定都不记得,她就是把他当灭火神器来用的,只有他一个人真把这场闹剧当成亲嘴儿不说,亲完了还念念不忘。

岑鹤九可没这么贱。不就是玩世不恭吗,亲完就忘谁不会,他发誓以后不再提这件事。

过了不知多久,岑鹤九才打破沉默,“你……还记不记得,你晕过去之前的事情?”

容音回想了一下,只觉得头有点疼,不知道为什么,嘴也有点疼,“我记得……我揪出一只傀儡恶鬼,有人操纵他来攻击我。”

也许只是为了来试探她。又或者是,提醒她。

后面的话,容音囫囵咽了下去,只字未说。

“嗯……”岑鹤九皱着眉应了一声,脸色憋得像便秘。容音总觉得他有些欲言又止。

但是他不说,容音也懒得问。

她本来疲惫,岑鹤九不再说话后她就又睡了过去。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病床旁放着一方凳子,岑鹤九坐在凳子上,一只手肘撑在矮柜上,支着头一点一点打瞌睡。另一只手,在容音的被子里。

下午醒来看见的吊水已经被撤了。

她有些喘不过气,动了动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握着。

吊水的那只手已经不再冰凉,可是噩梦带给她的闭塞感依旧挥之不去。

岑鹤九一个猛点头被自己惊醒,对上容音的眼神,揉着眼睛问道:“脸色怎么这么差?又做噩梦了?”

“又?”容音说了一个字,方觉喉咙干哑。

“你下午睡着时一直在大喘气,像是憋着了一样。还说什么‘河’,喊了好几遍,我没听清。”

容音脸色几乎是刹那间就变了。

她侧躺着看岑鹤九,那双暗影沉沉的瞳仿佛漫过鼻腔的水,那股窒息感又缓缓漫上来。

容音猛地甩开岑鹤九的手,像受到惊吓一般坐起来,捂着脸疯狂深呼吸。

岑鹤九犹豫了一下,坐到病床上来,试探着把手贴在容音瘦骨嶙峋的背上,慢慢抚了几下。见容音没有抗拒,动作才连续下来,“是不是又梦到小时候的事了?别怕啊,不是都已经过去了么?而且你现在不是也克服得很好吗。”

岑鹤九不管再怎么和她互呛,却有一个信念从头到尾都坚定如初——容家的后人,一定是优秀且坚强的。不管经历过什么样的刀风血雨,他都相信,她能挺过来,就和他一样。

对于他说的那件事,容音心知肚明。

小的时候她曾掉进璄水,差点淹死。那是一个中午,大人都不在身边,容音差一点就悄无声息地从世界上消失了,是岑鹤九碰巧路过,十一岁的少年,就那样死命地把她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但是现在想起来,真的是碰巧么?

容音大口喘着气,眼泪刹不住地从指缝中间渗出来。在这件事情上,她在岑鹤九面前暴露出了生命中最脆弱的部分。以前是,现在还是。

岑鹤九又凑近了些,虚虚把她揽在臂弯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像当初一样哄着她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一会去给你买黄豆糍粑糕吃。”

话顺着嘴说出来,才意识到——连璄州都不复存在了,哪里还有最原汁原味的黄豆糍粑糕呢。

“我没事了。”容音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平静,直到现在,才好不容易从刚才的噩梦里脱身。

岑鹤九盯着她睫毛微湿的侧脸,想起这几天慎鉴对他提起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提起当年喊她的称呼:“岁弦。”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容音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岁弦,是容音的字。

自从容亭修和易晚消失后,容音已经有足足十五年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容亭修和一般的严父不一样,他一辈子对容音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的不图,就图你能平平安安长大,能成一段美好的姻缘,平凡安稳过一生。”

所以容音的“音”字其实取的是“姻”的谐音。岁弦,取自全真道祖丘处机所作“人如梦,百岁等闲中”,为配一个“音”字,诠作了“岁弦”。

姻缘俗世,平庸凡夫,是容亭修对女儿的一生全部的希冀。奈何她生来就注定与众不同。

容音却只觉得好笑。哪来的什么百岁等闲?自道昌门出事的那一年起,她母亲易晚就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老容同志风花雪月,盼这个盼那个,到最后连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

直到现在,容音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妈去了哪儿。

再听到这个名字,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些怀念,但是她还知道——岑鹤九现在翻箱倒柜般找出旧日物什,是要和她打感情牌了。

MMP。老油子。容音心里暗骂,表面不动声色地等他开口。

果然岑鹤九斟酌了半天,还是问道:“你消失的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

虽说时过境迁,但是再次相见,容音的性格大变,就连出手也变得狠厉绝情,那种拼命的程度,绝对不会是容家教出来的路数。

道门正派都讲一个“承负”,手上沾了太多恶业是会给自己和后代种下恶果的。生命化灵不易,所以岑氏封鬼,也只是将鬼魂用故事的方式封入纸内,一方面朱砂凝字可以镇邪,另一方面可以用这种方式为厉鬼渡去怨气。

这些装着故事的信封将被世世代代传下去,等到一个故事中的怨气散尽,鬼魂便可以重入轮回。

相比于岑氏较为柔和的方式,容氏的路数果断、锋利,但绝不是如此玉石俱焚。

如果只是一味斩鬼,断了太多生灵的轮回路,后果是什么,岑鹤九不敢想。这个道理道门中无人不懂。

铺天盖地漫下来的沉默和黑暗里,容音不顾手心伤口的生痛,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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