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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欲(47)

作者: 未缺 阅读记录

容不念先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冲他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好像是无可奈何的笑,又折了回来。

“我都被关禁闭了,你还在担心什么有的没的啊……”

“但是我……我知道掌门的意思……”他怯怯的看向容不念,“哥哥每日看着我,总会想到是我害哥哥被罚,难免会心生怨念,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我……”

“瞎想什么,”容不念坐在桌边摸了摸殷辞的头,用非常温和的语调对他说:“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给你拿一颗姜糖吃,你那会儿不是看的都快流口水了吗?”

他说的是食盒里装着的东西,祖师殿清冷,也只有他师兄会记得给他带一些驱寒的姜糖,干干硬硬的,其实不怎么好吃,但暖身一绝。

语气和平日哄殷辞时没什么区别, 甚至还带上了些隐秘的小得意,“其实那个姜糖啊特别不好吃……”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是觉得容不念有可能在骗他,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忠心,殷辞认真的盯着他搭在桌沿上的手看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他飞快的挽起了自己还散落着的头发,露出了脖颈后面那个标记——还略显灰暗的炉鼎印记,被注入不同种的灵力才会亮起来。

“我、我是真心的!”

容不念眼神微滞:“殷辞你……”

他知道那个符号的意义,那是鬼族苦难的源头,罪孽的开端,是所有有选择的鬼族一辈子都不会示于人前的。

殷辞背对着他,声音发颤:“我可以做您的炉鼎,您试试吧——”

彼时他身如浮萍,只好牢牢的抓住这一点依靠,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容不念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不需要,我对你好,照顾你,都是出于自己的心意,不需要那这个做什么要挟,要你对我怎么样。”

“可是,他们说我适合做炉鼎,我天生就是为别人增加修为的最好的材料……”少年声音有些颤。

他注意到殷辞说的是材料,不是人。

容不念伸手把殷辞解开的衣领拢好,轻声正色道:“没人天生就是什么,殷辞,你首先是个人。”

“可是……”

“好了!可是什么可是——”容不念正经不过三秒,“更何况,我天纵奇才,想变强哪里用的到什么歪门邪道?”

他说的话意有所指,就算胆小如殷辞也忍住笑出声来,被眼尖的容不念看到了:“哎,这回敢笑了!”

不止是笑。

遇到容不念之前,他只是“那个鬼族”,甚至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只是一个生活在“圈”里随时会被发卖的鬼族,逆来顺受已经成了本能,可在遇到容不念后,他却想着要成为“容不念的什么人”。

可容不念却教他做了殷辞。

于是这一笑,往后的妄念就皆由此生。

作者有话说:

有人在看吗?贴贴!

第50章 造恶业

殷辞还是直直地坐在床头,和几百年前一样的夜色让他几乎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在这样的朦胧夜色里,殷辞记起清虚掌门陨落时还不忘说他心术不正,稍有不慎就会误入歧途,要容不念离他远一点。

其实掌门说的对,自己确实心术不正,只顾及自己的利益。就比方说他刚被带上山,隐约看到安稳归宿时的窃喜,又比方说,他看着容不念蜷在角落里,睡梦中还不忘帮他盖被子,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开心就几乎要溢出来。

因为天资好而被排挤也没什么。

这样的话,哥哥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和掌门弟子之间有一段唯一稳定的关系,正是殷辞现在急需的。

他在把这些当筹码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攥着容不念的衣服。

——

这时容不念并不知道自己带回来的是个黑心小兔子,被关完禁闭之后就去找师尊给人取名字。

清虚自然是不肯的,于是他就没皮没脸的磨,坐在自家师尊房门口控诉他没有人权,要是不理他,他就在门口嚎,混了灵力的声音两座山头外都能听得见,还没两天就烦得清虚道长一个脑袋两个大,取名的时候甚至还挑了个难得的好日子。

旁的长老都笑说掌门这哪是收了个关门弟子,明明是供了个祖宗回来,清虚道长笑而不语,烦过了,还是一口一句混小子的叫着,被容不念逼得一点得道真人的风范都没有。

他仍不同意容不念和小鬼族走得太近,但也不想让小弟子不开心,最后还是认认真真选了日子,定了名字。

那天是八月初一,玄历上诸事皆宜的好日子,更是下界粮食丰收的季节,日子选在这天,再合适不过。

取名时只有清虚掌门和他的两个徒弟在,掌门持尺端坐,云栖鹤在侧垂眸而立,已然有了几分日后清冷仙长云中君的模样,只有容不念明目张胆地冲下边使眼色,可惜殷辞并没有抬头。

他站在白玉台上受礼听训,面上一片虔诚,心里却在想哥哥送自己的姜糖还剩下几块。

仪礼结束的快,清虚掌门大概也不想多看他,放下东西就走人了,只有云栖鹤还在等他们。

下台阶时容不念拉着他不放,比他本人还开心:“殷、辞——有了新名字,那往后就是一帆风顺,万事如意,总之都是好日子!”

殷辞抿嘴笑:“嗯。”

“别光嗯啊,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容不念拍了下手,冲他挤眉弄眼道,“今儿日子好,咱出门吃点好的去!师兄你也去啊——”

“好。”

“师弟……”云栖鹤皱了皱眉。

“师兄…去吧去吧,咱们悄悄的!”

“仅此一次。”这句话不知道用了多少回。

“师兄最好了!”容不念朝那边笑,手上还摆弄着殷辞,仿佛几百年没见过似的,“哎呀,以后就是有名字的人了,我看谁还敢欺负你,要是他们敢,我就……”

容不念边御剑边絮叨,犹如失智老人。

殷辞知道容不念是真的为他开心,但他没告诉容不念的是,自己的今日并不是从现在开始的,而是从遇见他开始的。

作者有话说: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袁辽凡《了凡四训》

第51章 造恶业

回忆到这里时殷辞再也忍不住似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的落在容不念身上,他视线一寸一寸在他周身巡视,似乎想要把这几百年的空缺都补回来一样。

那声梦呓似乎是个开关。他因为这句话浑身颤抖,心声如潮,之前刻意不去想的事情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冲出来,挡也挡不住。

殷辞此刻的眼神太具侵略性,再加上容不念原本睡得就不算踏实——梦里一会儿是殷辞哭着喊不要赶他走,一会又是一群穿着天玄门服的人跟他说要去救人,但还没等容不念问清楚要救什么人,视野里的天就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仔细瞧才能发现天边黑沉沉的都是人影,奇形怪状的,远处的声音忽远忽近,最后连成嗡嗡的一片浪潮一样朝他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有空气里黏腻的血腥味愈来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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