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纯爱派(52)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艾森看了一眼茶:“心理测评啊。不用画图,可以直接问。”

“那我们就随意地聊一下。”医生把糖浆也推给他,“哦,你剪头发了?”

艾森抬起头盯着医生,没有说话。

“剪得这么短啊……”医生笑着看他,“之前没有这么短的。”

“你说之前的艾森们吗?”

医生喝了口茶,朝他安抚地笑笑:“为什么要剪头发呢?”

艾森挑衅地看着医生:“想剪就剪了,不可以吗?”

“你还做别的什么了吗?”

艾森没有回答。

“你喜欢什么饮料,下次你来我准备给你。”医生把桌上的测评表收起来,“教廷也有教廷的担心,距你几乎毁掉罗马也才过去半年多而已。”

“太夸张了。”

医生手里动作停下来,抬头看他:“你招了杀戮天使,起了整个国家地下的尸与邪灵,一夜之间……”医生的话刹在这里,又说,“还好普鲁伊特神父最终还是说服了你,也算圆满解决,而且因为在晚上,所以也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骚乱。”

艾森冷笑了一下,转开头。

“艾森们第一次来见我总是这样的。”医生把台灯扭亮了一些,“尽管预先告知了我的名字,也只称呼我‘医生’,从不喝茶,不做为少年准备的测评,选择谈话。每个都是这样,其实没有差别……”

艾森抬起眼瞪向他。

医生继续说:“但总有些微秒的不同。比如你的短发,这太短了。你知道的吧,上一个艾森想要去掉食指的刺青,当然也有艾森想要在身上留下刺青……如此种种。艾森们,通过一些小事,来彰显存在感,来体现自己在艾森中与众不同。”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尽管在外人眼里,你们都是一模一样的,但事实上,你们每个都有独立的自我意识。也就是说,你们都是个体。”医生十指合拢,收起笑容,“教廷告诉我,厄瑞波斯可以重生,其实不是的吧?艾森,你只是死掉了,然后用新的替代,对吗?”

艾森瞪圆了眼睛,向后挣去,他试图起身,但手一直发抖。

医生靠近他:“请冷静,教廷也同样告诉我,要帮助你认识使命。我想他们说的使命,是要你接受这个吧。”医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沉静地望着他,“艾森,从我见到前几个你开始,我就在思考,我想这不是一件好事,这不是重生。所以我想听你说,这是你选择的吗?”

艾森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眼神不像是恐惧,但确实烧着些什么东西。

医生以为艾森在思考他的问题,便试图进一步让他放松:“艾森,对我你可以直接一些没有关系,如果确有需要,我可以为你与教廷周旋……”

艾森突然伸出手,握住医生:“布莱克,听我说。”

医生愣了一下。

“你继续和教堂修女出轨的话,会被她弟弟杀掉。”艾森看进他眼睛,“明晚十一点,下溪街,第三个路口,一枪爆头。教廷也罩不住你。”

医生盯着这年轻孩子的脸,愣了一会儿,慢慢地放开手,走回座位,坐了下来。

艾森站起身,拂了拂刚才医生碰过的衣袖:“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拯救任何人?”他转身去开门,自言自语,“普通人。”

普鲁伊特没有坐在等候室,只是笔直地站在墙边,尽管他不过三十岁出头,但却一如既往地如同一颗沉默苦修的老树,听到响动转过头,把手臂里挂着的艾森的外套递给他。

“等我一下。”

艾森点点头,坐在了会客室。

“怎么样?”

布莱克搓了搓脸:“更严重了。”

“他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的。”

“他会,那只是他性格的一部分。神父,你得清楚,他是人,不管你们怎么说他是神,他真的就只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小孩子。”医生把资料放在手边,“另外,比起他长出自己的性格,现在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什么?”

“从上上一个艾森我就有一些预感,我想艾森,可能有一些抑郁的倾向。”

神父眨了几下眼,才问道:“什么是抑郁?”

“我有些资料可以给你看,但是,针对艾森的情况,我想你需要和他聊聊。”

“他想要的答案上帝都早已传给世人了,他只需要多学习神谕……”

医生打断他:“读《圣经》没有用的,我想说的是,他的自我意识会逐渐加强,但他对生死的界限甚为模糊,发生他身上的事,他可能无法理解,他需要一个答案。”

神父盯着医生,没有说话。

医生只好坦白地讲:“我想,他知道自己不是在重生,只是死掉了而已。”

神父这才多看了他几眼,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所以呢,死掉又怎么样?”

医生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我猜……”他犹豫了一下,“人都不想死吧。尤其是他的死亡,几乎就像……”

神父沉默地看他,等他说话。

医生想了想,才说:“毫无响声的死亡,从来没有存在过。”

“厄瑞波斯不该在意这些问题。”

“所以我才说,他只是人而已。”

“他只是人,那就远远不够。”

神父认为谈话应该到此结束,便起身和医生道别。

他出门去会客室叫艾森,那边艾森听到他的声音,也只是毫无生机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朝门口的车走去。

“要吃什么?”

“不饿,不想吃。”

普鲁伊特转头看他:“昨天晚上吃饭了吗?”

“吃了。”

因为普鲁伊特知道他没有吃,也就知道他在撒谎。

“艾森,等下去我办公室吧。”

“嗯。”

等艾森坐在普鲁伊特办公桌对面的时候,普鲁伊特便问的直截了当。

“你最近怎么样?”

“平常一样。”

“我听说本区的教士们还没有见过‘重生’,你想让他们看看吗?”

艾森抬起眼看他,没有回答。

“你同意吗?”

艾森仍旧没有出声。

“你在害怕什么?怕死吗?”

艾森咬了咬牙。

“你觉得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艾森’是吗?”

艾森盯着他。

“为什么会这样想?”

艾森紧握双拳,但仍旧保持沉默。

普鲁伊特的声音更加严肃,重复了一遍问题:“为什么会这样想?”

“那天,”艾森喉咙滚动了一下,才开口,“有个女孩儿给我写了一封信——不是我,是上一个艾森。那晚他很激动,我记得他喜欢她,因为他当晚没有入睡,写了一晚上的回信,用完了墨水,熬枯了一盏灯,把信放在了衣服口袋里,第二天要给她。

但是他第二天死了。所以那封信在我手里。我再看到那封信,他写的那些充满情感的语句,什么她让他的生命有了意义,她让他成为不一样的人,我记得……我记得他是真心写出来的,剖心置腹,情真意切,我记得是有这种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