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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334)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十分钟后他们俩换了个地方站,站在便利店门口,对面就是刚才那家酒吧。

“你去找工作?”金汤力上下扫视他一眼,“你带的这块表卖掉,省吃俭用能活十年吧?”

安德烈看了看手上的表。

金汤力靠在墙壁上,叼着烟却不点:“嗯……所以,我又想了想,你确实很眼熟。”他看了眼安德烈,“我意思是……”他又不说了。

“我不记得了。”

“噢,也正常,我听人说有什么自我保护,哪个广播里讲的。”金汤力点上了烟,“你该见见亚克里斯太太。”

“佩吉?我见过了。”

“噢,这样。”

安德烈看看金汤力,突然笑了出来:“我想我们小时候一定关系很好,才能让你对我念念不忘。”

金汤力脸皱成一团,好像吃了什么很酸的东西。“老兄,你为什么说话老是这么gay啊……”

***

安德烈接了艾森的电话后,便跟金汤力告别,朝导航说的山谷去,艾森说在那里等他。

他叫了俩的士,在山下下了车,司机说这里白天很热闹,上面还有个游乐场。安德烈想游乐场确实也是艾森的风格。

山道平缓,景区的小路铺满了鹅卵石,小道两侧有木制的栏杆,上面还串着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彩灯,闪闪亮亮直攀上山顶去。安德烈沿着小路向上,一条小溪和他擦肩而过向下奔流,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山里回响,这小道上没有人,每隔不多远就有颗粉红色的心闪烁,指向上方。

安德烈走到小道的尽头,面前黑黢黢的广场灯光骤然打亮,游乐场顿时火树银花,在夜里活过来,旋转木马响起音乐高高低低转起来,入口大门的顶端亮起大字:CHEER UP!!!!!然后360度旋转。

安德烈笑了下,朝里走。

艾森不在,但是投影屏上放出这小子意气风发的身影,乱七八糟的音乐轮着播,然后便是关于安德烈的一切,根据艾森所了解的、艾森靠大数据得出的,安德烈喜欢的诗、喜欢的歌、喜欢的颜色。

路边的指示卡通立牌挨个撤开,让出一条小路,身后的喷泉无缘无故开始绽放,草坪上的雕塑旋转起舞,金甲虫和萤火虫在草丛里飞,带出一条条荧光的尾,他走完这条路,远远看见艾森在山谷对面站着,他们中间有条玻璃桥,这时桥里的液氧或是别的什么元素动起来,发出蓝色、绿色和红黄色的光,在桥体内流动,艾森在对面,手里拿着一支烟花棒,璀璨的火花照亮他年轻喜悦、漂亮的脸。

安德烈走下这条路,围着他们两人的烟火一起飞向天空,在无边夜空里轮番绽放。

他们各自朝桥走去,在桥中心相会。

安德烈看着艾森。“……谢谢。”

“还没结束。”

“还没结束?”

艾森揽住他的肩膀转头看,他们站在两山中间的桥上,望着远方渐明的云与月与星,在云散之后,一条浩瀚的星辰长河赫然呈现在面前,一眼望进流动的银河,星辰如同碎钻,洒在这条从东到西横跨天空的紫兰桥廊。

山风来访,河水在天空下流,银河在天上流,盘山公路缠在峰峦上,一层层荡漾直天际,海天线高耸的峰角下海浪击拍,碧波碎浪,山高路长,此时静谧无声,天地间艾森的手放在他肩膀。

真好啊,天地悠悠。

艾森从口袋里拿出给他做的领夹,笑眯眯地看着他:“唱首歌吧。”说着把那小东西贴在安德烈的胸口,等安德烈心中的歌唱起来,为今夜添色。

好久都没有响动。安德烈把手放在艾森?手上。艾森很困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唱呢?”

“……”

艾森文绉绉地说:“你的心唱不出歌了。”

安德烈无奈地耸了下肩膀,笑了下,艾森看起来很失望。

“抱歉。”

“你心情就这么差吗?”艾森看着他,“看到我也没有很开心嘛?”

比起心情差,倒不如说安德烈觉得有点累。“没有,不是。”

他们又站了一会儿,艾森看着安德烈逐渐有些心不在焉的脸,放开了他的手,把领夹放回了口袋,鼓了鼓嘴巴,扭头看了看山,又说:“我们回去吧。”

“抱歉,艾森。”

艾森扯扯嘴角,牵了个笑容。

他们向山下走,艾森说有车在等,安德烈没跟他走。

艾森转回头。“怎么了?”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看了个房子,”安德烈犹豫了一下,“我打算把它装修一下。”

“你现在去看吗?”艾森看了下表,很晚了。

“对,先大概估一下,这样明早方便找人开工。”

艾森耸耸肩。“随你。”

安德烈看着艾森走远,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他在想很多事,很多人,所以也许确实没心情唱什么歌,人要是只谈恋爱就好了,谈恋爱还是轻松快乐的事,更不要说跟艾森谈。

于是他就这么想着艾森,一路走上了特勒旬江上的高架桥。

他走在人行道,大桥斜拉的线挡住身边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飞速地奔驰而过,桥顶大灯俯瞰人海和大江,骑自行车的人从他身边穿过,欢声笑语喊着,桥上有人架着相机,瞄准天空一轮弯月和银河,江上轮船三三两两,鸣出一声长长的笛,甲板上人声鼎沸,这方世界热闹无比。

安德烈心跳加速,在无数声音中,此刻他想听到艾森的声音。他想象不到,自己的手都有点发抖,他拿出手机打给艾森,在艾森刚气鼓鼓地打招呼时打断他。“来找我,现在来找我……好吗。”

艾森顿了两秒,问:“你在哪儿?”

“我在桥上,我在这里等你。”

艾森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安德烈听着手机收声,久久没动,他手臂搭在桥栏上,融入这流光溢彩中的喧腾中,人群中,他回想起艾森如何出现,如同一段异邦的旋律,喧宾夺主的大爆炸,无拘无束的宇宙一次颤,安德烈毫无理由地觉得自己很幸运,年轻生动、狂妄灵动的生命,与他迥然不动的歌,今夜望同一条银河。

他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艾森朝他挥手,艾森裹着厚厚的衣服,戴着吊两个穗球的毛线帽,跳了一下,带着一阵冷风跑过来。

安德烈刚刚半张手臂,冲来的艾森就撞进他怀里。安德烈被他压住,感觉冷风后传来的热气,他觉得自己像一座寂寥的院子,院中银杏掉落,花草独长,时间停慢,院子缓缓陷入沉睡,而后一阵乱风撞开他的门,卷起地上的落叶,吹翻花草的根,在院子里盘旋,这风时冷时热,大开大合,掀翻屋顶,把院子叫醒。

跟一阵狂风怎么讲理。

许久不见的迪斯科球又飞起来,又在众目睽睽下开始唱歌,Saint Motel的“Sweet Talk”。

这次安德烈没有无地自容,他仰头看艾森,宝贝艾森这会儿已经不气了,低下头吻吻他的额头:“耶,你的心又开始唱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