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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332)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他没走几步就折了回去,沿着佩吉的路跟了上去,不多时佩吉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佩吉走过高楼,走过矮楼,穿过一个旧市场,来到一片荒凉的旧公寓区。公寓管理处门口有个喝高的男人正在骂街,骂不知道哪个女人然后重重地踹了一脚墙。佩吉小心地从他身边经过。院子里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在烧沙发,有个一看就过酒过烟的男人蹲在地上呕吐,吐完一屁股坐在呕吐物上。一楼有个男人在地上大哭,两三个穿豹纹短裙、脸色苍白的女人朝这边走来,然后挤入街边的一群女人中,各自点上烟。公寓楼上各处都有吵架声,楼道都没有灯。

有个女人发现了安德烈,朝他走过来。

安德烈看着佩吉走上楼道,过了一会儿亮起了三楼一个小房间的灯。

他扔掉烟,走开了。

朝他走来的女人看着他走远,耸耸肩折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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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游子-4

安德烈陪艾森消磨了一个上午,这小子最近沉迷玩拼图,他玩什么的兴头都一阵热度,最近买了一副巨型拼图,挂在墙上,每天研究一会儿,这拼图如果能拼出来,就是Tiepolo的“Allegory of the Planets and Continents”——艾森有得拼了。

今天一直在下雨,安德烈在床上滚了一会儿,睁眼看见艾森裸着背,穿条黑色的短裤站在那副巨画面前。他们没开灯,闪电偶尔照亮房间,其余靠乌云后的太阳透来亮,艾森的头发散落着,又稍微留长了一些。他展开手臂的时候,背部的肌肉曲线拉起来,他转动头的时候,肩颈上那一小片刺青张扬妖魅,在一片雪白的肌肤上如同魔鬼虎视眈眈,他赤脚走动的时候,一条腿上牵动的刺青绣在潜伏着力量的腿部肌肉上——尽管艾森矜贵娇纵、轻盈翩翩,到底他还是具备男性完整的骨架和某种潜藏出色爆发力的体质。

安德烈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眼光很好。

艾森转过头发现人醒了,问要吃什么,安德烈说随便。

情侣不出去玩就待在一起做很无聊的事,他俩对着画对方,安德烈说自己会画画,艾森说自己学什么都快。

“你脱裤子干什么?”安德烈笔都拿好了,看见艾森在脱衣服。

“画画不都是裸着的吗?”

“谁跟你说的。”

“泰坦尼克号你看过没?”

“……把你裤子穿上。除非你想那个……”

艾森很无语:“我不想,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两个人对坐着,时不时抬头看看,然后低头在纸上画。

过去了半个小时,其中二十分钟都是安德烈在等艾森画完。

安德烈托着下巴看艾森,看着看着笑起来:“你知道吗,你比我持久多了,床上也是。”

艾森头也不抬:“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所有事都跟那些扯上关系的。是性/瘾吧?”

“其实我也有在想,”安德烈说,“假如我小时候没撞鬼,说不定不会跟男的做。”

艾森耸耸肩:“不意外。画完了。”

他们站起来,数三二一交换了画。

艾森皱着眉看画,点评起来:“画得挺工整的。”画面精准描绘了背景和艾森的动作,非常写实,虽说艾森认为没有画出他百分之一的出众样貌,但他自己的样貌是超出人类表达范围的,所以不怪安德烈,问题在于,“太工整了,缺了一点……氛围。”

安德烈把艾森的画转过来,画上一片虚幻背景里,安德烈是一个形态模糊的长条形物体,看起来好像他妈的都市传说里的瘦长鬼影。“这就是你把我化成白色腌黄瓜的原因?”

“……不是吧,腌黄瓜比你要圆多了。”

“得了吧你。”安德烈放下画板站起来,艾森笑嘻嘻地跟过来。

“我出去散个步。”

“在下雨耶。”

“小雨而已。你要吃什么,我带给你。”

艾森往沙发上一躺:“我要把这本书看完,下午不出去了,你随便带点吧。”

安德烈点点头去换衣服。

艾森转着脑袋看他:“改天跟你约会安莉,别太想我哦。”

安德烈敷衍地嗯嗯两声,把睡衣脱下来换了件套头的灰色卫衣和牛仔裤,他的黑发被脱下来的衣服带乱,懒得理,拿了一卷钞票就要出门。

“你这样穿显得很年轻。”

安德烈把卫衣整理好,转头看沙发上瘫着的艾森,这小子好像不太爱动。

“是吗。”

“你穿西装的时候看起来虽然有点颓废,但还是那种,就‘大人’的感觉。”艾森说,“现在就挺年轻的,当然比我年纪大就是了。”

“你不就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吗?”安德烈走过来,弯弯腰吻了下艾森的额头。

“我发现你冷脸也挺好的,”艾森笑起来,“冷脸有冷脸的魅力。”

安德烈拍拍他的腿,出门去了。艾森躺回沙发继续读他那本厚厚的书。

***

佩吉自二十年前开始还债,两年前终于还完了全部债务,把借父母的、亲戚的、朋友的、高利贷的、利滚利的,全部还完了。那些钱并不全是她借的,借来全花在了找人上,但因为没经验,那时候常被人骗,大约是流年不利,又做什么什么失败,因为失子误工被公司开除,想做自由职业继续找人,营收涨不过店铺租金,卖金卖酒卖衣服都不行,隔三差五听见什么消息就扔下一切去外地,生意混一天惨淡一天,后来在大街上发单子,在百货商店门口转标牌,挨家挨户推销打字机,挨骂常有,好脸色很难看到,就这么拆东墙补西墙,赚一分花一分,被账单逼得最崩溃的时候,身无分文,走在路上,太阳和马路都在摇晃。神奇的是,男的跑掉之后,她居然把债还完了。代价也不小。她住的地方是个廉价的公租区,被转了好几手,房间横竖各三步,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刚开始饭得蹲着吃,卫生间直对着床,下水道腐臭的气味从小窗口里散出来。安德烈看着收集来的她厚厚一沓材料,除了还债和找人,她其他什么也顾不得做。

他把东西收起来,下了车,走进一家旅店。

店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洗扑克,两只蟋蟀在他手边叫,他一头脏辫,脖子上一圈刺青,穿了件牛仔无袖夹克,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边晃腿边抬头随便看了一眼。

“住房还是买麻药?”

安德烈走到他面前,手臂搭在柜台上,想了想:“你说,这里最好的夜店在哪儿?”

店老板拿出嘴里的牙签上下打量他,看起来在酝酿几句狠话,但是打量了半天突然愣了一下。“老兄,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

店老板眼睛和鼻孔一起瞪大:“像。好像噗地——放大了一样。”

金汤力小时候就是这种说话风格吗?可惜安德烈不记得他了,不然还会继续当朋友,这人挺有意思的。

“我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