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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328)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因为你有点坏心眼,而且爱撒娇,感觉年上的人会更包容你一些。”

艾森没说话。

“但是年长的人也很危险,他们很会伤人的心。就好像两辆车撞过去,其中一辆行使得久了知道路上凶险,全车都做了防护,另一辆什么都没有。总有一个疼得更厉害。”

艾森想问什么,但电梯叮地一声缓缓停下,艾森转开眼,走了出去。

五个小时后,在凌晨一点安德烈打开房间门,看见灰暗的落地灯下单人沙发上的艾森。艾森手里拿了一杯威士忌,赤脚踩在地上,没打理的头发垂在肩膀,抬起眼皮看他。

“你去哪里了?”

安德烈把门卡放下来,环视了这一层,所谓的豪华间实际占据一层,放眼望去城市东西尽收眼底,八扇落地窗外星光点点,城市夜景聚散两分,这条时间线不比谁的好也不比谁的差,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时间线。

“我去了很多地方。”安德烈朝艾森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低头看艾森冷冰冰的脸,想了想,弯身亲了亲他柔软的头发。

艾森不大习惯地动了下,抬起头,语气仍旧干巴巴地说:“你生气了吧。”

“没有。”安德烈在他身边坐下,“我去调查了一下我是谁。”说着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艾森拿过来看。“所以你是谁?”

“我还是伏基罗的儿子,不过被人领养了。”安德烈耸耸肩,“你现在看的这对夫妻就是我的养父母,从1岁到12岁,然后我就失踪了。……哦,后面那几张是寻人启事。”

“他们还在吗?”

安德烈摸出烟点上:“伏基罗死了,还是心脏病。夫妻嘛,听说离婚了。”他说得倒是平平常常,说着停下来,看了眼艾森,“宝贝,把灯关一下吧。”

艾森转过身拉灭了落地灯。

房间里顿时只剩窗外城市升腾的灯火和一弯朦胧的月亮。

艾森放下这些轻飘飘的纸,转头去看安德烈,看见一片深沉的墨青色,还有花火一样闪耀的烟光,如同呼吸一样明明灭灭,无论多少遍安德烈强调他没有生气,艾森看着他却总觉得他的脸色、神态、眼神,一切都变了。仿佛被一阵剧烈的东风从身体中穿了过去,只是这个人习惯了默默忍耐所以在风后也不回头看。

艾森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安德烈的手,他只勾住了安德烈的小拇指,这种幼稚的举动让安德烈心软起来,又笑出声。

“你看起来很难过。”艾森说。

安德烈的笑容带点捉摸不透的苦味,抬起眼看艾森,眼神朦朦胧胧的,用拿烟那只手的手腕抵着额头。“我觉得有点累。”

“睡觉吗?”

“睡吧。”

“要做/爱吗?”

安德烈摇了下头,牵起艾森的手指吻了吻。

“你居然不想做/爱?”艾森大吃一惊,“你还好吧?”

“……我又不是□□。”安德烈站起来去洗澡。

艾森看着他走开,独自站了一会儿,他突如其来地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件事,那时候安德烈差点在他面前自杀却没死的时候,为什么想要见一条小狗?

他想着这个,走到窗边抱起手臂,靠在窗框上,头抵着玻璃站。这地方和很多地方都差不多,万千世界人生无限,这地方特别吗?

艾森总觉得安德烈这时应该发一场火,闹一场,或者哭一场。命运无缘无故将安德烈拨来拨去,中间参与过改造他人生的人大多其实都并不怎么在乎,因为人人都有更大的麻烦要处理,安德烈似乎没什么发言权,他从小被伏基罗来去往返折磨,除了忍很难有什么充分的选择,现在就连那个他爱恨交织的伏基罗也不过是个饱受折磨的丧子之父,安德烈要怪谁。忒休斯吗?可以,不过忒休斯不在乎,他自己的人生早就一团乱,亲友死尽,大仇难报,见了多年混乱宇宙,一不成名二不得志三是孤家寡人,除了喝酒别无所求。

所以艾森就会想,安德烈生自己的气吗。

安德烈从浴室出来,看见艾森靠在落地窗前,月光把他的影子洒出一片,城市顶塔的红灯闪烁时映亮他的侧脸,年轻人皱着眉头,看起来很苦恼。年轻人很漂亮,听了他的建议正在留长发,不过也只是刚刚越过肩膀。身量长,明明不轻却总给人一种轻盈的感觉,力气倒挺大,刁蛮又任性,偶尔不太讲理,很少有安静的时候,总是大发议论,很聪明,而且出乎意料地城府很深,总而言之是一艘远航的船……想想这孩子小时候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即便是安德烈也会有点负罪感。

他正看着,艾森侧过头看他,蹭乱了脑后的头发,背着月光勾出或猫或豹一样的腰肩弧线。安德烈走过去,揽住人拉下吻,艾森气息错乱,脸颊泛红,问他不是说不做,变来变去。安德烈因为想你,很想你。这话让艾森脸更红了,然后搂起安德烈,安德烈顺势攀在艾森身上,腿脚缠过来,被带去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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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游子-2

清晨五点半,安德烈会在花园广场一层的咖啡店买一杯摩卡,然后坐在室内的卡座,五点四十五分,他会看见佩吉从昏暗的前厅穿过,上到24楼。

佩吉个子小小的,走路时有点弯腰,脚步迈得不大,透出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她通常来得很早,走得很晚,出现在这栋金碧辉煌的大厦都在人影稀疏的时候,但也许高楼威严在,无人她也照旧小心。她只穿深蓝色或者浅褐色的衣服,并不区分上下装,只给人一种远远望去灰尘仆仆的一个长条影子,像是乐谱上平行移动的八音符,在人群中是个完全不起眼的存在。她头发有点发灰白色,但比起忒休斯那种潇洒的老感,她就只是显出沧桑。这和经济条件也分不开关系,她在高楼里当环卫工,忒休斯满宇宙赚钞票。

她的工装是暗绿色的宽T恤和一条黑裤子,一双黑色的平底鞋,胸口别着铭牌,她和同僚一样盘起头发,按工作要求要见人微笑问好,但不准搭话。这栋大楼里多的是西装革履的白领,走路时不是在谈业务就是在打电话,语速快,鞋跟敲得大厅荡着回音。通常人一多起来后,佩吉她们上下楼就要绕到后面的货物电梯。

佩吉不化妆,牙齿很白。她早上五点五十在门禁打卡,换上衣服,首先清理男女卫生间。24楼有男女各有两个卫生间,一共20个马桶,早上佩吉要全都刷一遍,然后把每个隔间的垃圾桶倒掉。尽管大家走出来时都香气宜人,衣冠楚楚,但这地方有人应酬就有人吐,有人吃辣就有人腹泻,有掉满地的头发还有堵住马桶的卫生棉条。然后要把洗手台擦一遍,地板拖一遍,换洗手液和擦手纸。这些要在六点半前结束。

然后佩吉要走遍24层,到每个人的工位上去清理每个人的垃圾桶,倒掉他们过夜的剩饭和外卖、脏毛巾和包装纸。24层共有89个工位。之后再用吸尘器扫一遍一整层。偶尔她清理着会有提早上班的人来到,她立刻皱起脸笑,向人问早上好,多数人不太回应,偶尔有几个会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