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纯爱派(267)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你……”

鲁基乌斯一把把我拉回去,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

没办法,说不通,这些人已经不正常了。

副部长随便挥了下手,看起来不愿意再和我们纠缠:“就像我说的,一人一支一个愿望,如果想要多的,就需要从别人手里拿。”他勾着嘴角笑了下,那笑容颇有几分狠意,“你们这样的人不许愿,还没有吧?”

我们有种不好的预感。

“兄弟们建议两位,去许个愿,然后把木枝给我们。”

“说得好听,什么拿不拿,给不给,就是抢吧。”我盯着他,“我要是许愿让你们都死呢。”

对面一阵骚动,几束愤恨的目光扎在我身上。副部长只是笑笑,看着鲁基乌斯:“他还挺倔啊。”然后又转向我,“许这样的愿望,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吗?我打包票你不敢。”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这时,那个低着头的女生从我们身边经过,她看不了路,撞了下人,道了声歉,又继续向前走,她的肩膀消瘦,仿佛骆驼的峰,背部弓起的骨骼在衣服下显出来,扭着凸着,有种说不出的恶心。

有个男生喃喃自语:“她算是完了……”被周围人看了一眼,才闭上了嘴。

副部长这才回答我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他们围上来,告诉我们现在就要带我们去见它,鲁基乌斯高举双手:“不对吧,谁带你们去的?我们也要找那个人,今天不行,我们要想想自己的愿望!”

他又拉着副部长到一旁去,劝了好一会儿,才使得这些人决定今天就暂时先放过我们。

等人走后,鲁基乌斯才长出了一口气,转头跟我说:“你不该顶撞气头上的人,很容易激怒他们。”

我没理他,我心情也不好,而且鲁基乌斯就是这种人,其实我知道,他很怕事,这跟他家里人有关,也不怪他。

走到我们分叉的地方,我才发现我没带钥匙,鲁基乌斯还没走,也看出来了,就提议我先去他家,等我弟弟放学或者我爸妈回家再走。

我有点犹豫,他便解释道:“放心,今天我家里没人,他们都不在,出城了,下周才回来。”

于是我跟鲁基乌斯回了他家。

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的父母、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以及他两岁多的小弟弟都在家,并且已经在餐桌边就坐。

鲁基乌斯立刻局促起来,他走过去挨个亲吻他们的手:“父亲、母亲、兄长、长姐,你们今天就回来了……”他想伸手接他弟弟抱,他父亲严厉地瞪了他一样,鲁基乌斯讪讪地退开。

我站在餐厅门口没有动,他家人们都盯着我。

鲁基乌斯的家人们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不苟言笑,面若冰霜,刻板守旧。他们家规非常严,鲁基乌斯每天几点回家,几点吃饭,几点睡觉都要严格按照规定的时间,他们彼此距离感很强,对孩子要求都非常高——除了对小弟弟。

他的弟弟开心得要命,脸上有种孩童幼稚愚蠢的快乐,不知敬畏地爬在父亲怀抱里拽他的胡子,在一桌子面容惨淡的家庭里唯有他快活自在,随心所欲。

“鲁基乌斯,你晚了五分钟。”他母亲说,并指了指座位,“现在,坐下来,我们要用餐了。”

鲁基乌斯尴尬地瞥了一眼我:“我今天带朋友来了。”

他们听到“朋友”这个词,同时皱起眉来。我之前也见过他们,那时候他们就不怎么喜欢我,或许我的自由感严重伤害了他们的小世界,他们总是一副恨不得我赶紧消失的样子。

他父亲说:“坐下,鲁基乌斯,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鲁基乌斯更显尴尬,他本来站回了我身边,听了父亲的话,又向餐桌移动了一步。

其实我也可以道个别走人,或者干脆甩头就走,但我不想,我就想待在这里,看看他们能怎么样。

鲁基乌斯的哥哥也开了口,不过是对父亲的:“就像我说的,家里的人并不是越多越好的。一群人中,难免出现害群之马,比如像鲁基乌斯这样散漫、不坚定的人。”

鲁基乌斯的脸突地红起来,低下了头,我听见他咬牙的声音。

鲁基乌斯的家人们皱着眉头失望地看着他,这场面很诡异,在昏黄的吊灯下,五个人如同蜡像一般,坐得笔直,衣服整理得一丝不苟,连表情都相差无几,苍白的脸上反射着食物盘子的光,屋外风雨欲来,风刮得窗棂咯哒哒响,小孩子便用手抓盘中的食物,便笑得愉快,还看向我们,他的无忧无虑简直就是对鲁基乌斯这样的小心翼翼的一种莫大嘲讽,接着他失手掉下了食物,而父母只是把他轻轻抱了回去——这愚蠢的儿童。

鲁基乌斯的手发着抖,我现在有点后悔了,我还是应该走,起码那样鲁基乌斯不会这么难做。

所以我想跟他道别,还没伸手碰到他,突然,鲁基乌斯的母亲笑了一下。

这笑容就像是木偶被牵扯起的笑容,僵硬、违心、诡异,好像心朝一个方向,手朝另一个方向,整个人像被撕裂一样。

她笑着:“好了,不要再说了,鲁基乌斯回家就好。”

就像传染一样,父亲、兄长和姐姐都笑起来,他们僵硬地学着“放松”,站起来招呼彼此,开始切盘中的牛排,但手却发着抖。

他们头顶的灯泡忽闪忽闪,照得他们的脸忽明忽灭,所有人的嘴巴都在笑,眼睛惊恐而放大,他们互相对彼此笑,还对着我们笑,最小的弟弟则哇得一声高哭起来。他们又异口同声地问道:“鲁基乌斯,今天过得怎么样?”

接着父亲说:“快坐下吃饭吧。”

姐姐说:“也让你朋友一起来吧……”

哥哥说:“鲁基乌斯,有你这样的弟弟我真骄傲。”

父亲说:“鲁基乌斯,我们爱你。”

他说爱的表情令我浑身发冷。

我转头看鲁基乌斯,他仍旧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一个哥哥已经站起来试图拉我坐下,我触电一样地甩开他,向屋外奔去,鲁基乌斯紧跟着我跑出来。

屋外天空乌云密布,大雨即将来临。

鲁基乌斯追出来,伸手拉住我:“你去哪?回家吗?”

狂风乱做,吹得树枝东倒西歪,雷声从乌云深处滚来,像天外巨物在吞咽口水,街边的每户人家都开始收起院子里的衣服,进门关窗,街道空空荡荡,尽头是浩瀚可怖的墨蓝色天空,以及乍飞的群鸟。

我转身看鲁基乌斯:“我们是朋友,对吧?”

鲁基乌斯点点头。

“哪怕你忍耐不了他人的态度,哪怕有些人有些事让你丢失颜面,哪怕他们偏心,哪怕你极力想挽回,但你和我一样对吧,”我盯着鲁基乌斯,“你永远也不会许什么愿。你跟我一样,绝不会向它许愿的,没错吧?”

鲁基乌斯直视着我的眼睛,对我撒谎道:“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