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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238)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安德烈跟着人群走,人群向东边的开阔草地去,那里今晚可以看烟花,硕大华丽的彩光在空中绽放,一声声尖啸伴随着金光银龙舞,地上的人搂抱着凑在一起,抬起头向天空望,笑声呼应着烟火,人群一同向草地上去。

安德烈也跟在其中。

草地上有乐队在表演,男生女生跳上去对着话筒说酸酸甜甜的爱情蠢话,人们在月色和焰火中起哄,在一串耀眼的心形烟火冲天而飞过后,人们聚在一起亲吻爱人,喝一瓶冰镇的可乐,用手给情人扇风,看孩子们挥舞着彩带在人群中放肆地奔跑。

安德烈站在人群之中,欢声笑语绕过他走,他将光亮吸收,仿佛一个黑洞,他也抬头看五彩缤纷的烟火,只是看看,欣赏不出开怀,也体味不到幸福,烟花倒是公平,它为所有人绽放。

人们来来往往撞到他,短裙和飘来的香水味擦身而过,女人们的耳环叮当作响,她们摇着的扇子扑出蝴蝶和萤火虫,男人们在河边点起彩灯,将话筒传给台上,在流光溢彩中拨起吉他的弦,人群拥挤着,齐声倒计时,等待着所有烟花在归零时一冲云霄。

即便与他无关,但氛围总还是洋溢着裹在人周围。

有人站在了他身后,枪口抵住了他的腰。

他闻到烟味飘过来。

“你好,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那人把烟扔在地上,“我们换个地方吧。”

安德烈抬起头看天空在倒计时,知道会来,只是不知道会来得这么快。

6……

人生就好像,兜兜转转一切从头,手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5……

没有钱。

4……

没有家。

3……

没有爱的人。

2……

也不被任何人爱。

1……

安德烈猛地伸手握住枪口,一瞬反身拽了一手,趁人没有站稳,换到了他的身后,勒紧他的脖子,卸下他的枪飞快地插回自己腰后,在铺天盖地的“新年快乐——!!”生生将男人憋晕了过去。

他揽着男人,拖着向外走,在亲密的人群中,没有人留意到他。

此时台上的Richard Hawley在吉他声尾开始唱“Dark Road”。

安德烈带着人走出来,在热闹的人圈最外围,一棵树的旁边,松开了手。

男人靠着树闭着眼,如同在今宵提早进入了一场好梦,安德烈则背对着喧闹快活的人群,将冰冷的两手插进风衣的口袋,天空缤纷夺目的光照不清他的脸,他向昏暗的街边走去,只有几盏路灯拉长了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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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降神-5

艾森低头看着他的手,手背出开始出现一些符文,它们诡异细长,从它的手腕爬到手背,最长的那段伸到了中指。

“是希伯来文。”神父坐在他身边,轻轻地告诉他。

艾森没做任何反应,他也没什么表情,其实他起码应该高兴一点,因为这条路是他选的。

他总不能吓到父亲和母亲,就跟神父在一个廉价的出租屋里待了两天,终于有天他溜回了家,从他自己从小挖出的那条无人知晓的狗洞,将瘦弱的身体挤过去。他躲避着人成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着将死的自己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在父亲和母亲争吵的时候,他钻进了床底,见证了赫尔曼绝望的脸和歇斯底里的咆哮,而后又听见伊莲娜痛苦的哀鸣。整栋房子连空气都在为他办葬礼,一切都死气沉沉地坠下去。

艾森在床底趴了一会儿,夜深人静钻出来的时候,看见妈妈趴在他的床边,梦中也在哭。

人憔悴起来真是可怕。

他站在妈妈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看了看艰辛吊命的自己。

床上的艾森心跳越来越慢,不知道靠什么药剂才勉勉强强地动一动。

艾森想了一会儿,拔掉了床上艾森的输氧管,把连在床上艾森身上乱七八糟的贴片,分毫不差地贴在了自己身上,他把死掉的艾森脱下床,塞进床下面,自己躺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从这个角度看,妈妈有了一些白头发。

之后便是许多伴随着奇迹而来的泪水,爱他的人如同被春雨浇灌了的枯木,生命猛地又重新发起亮光。

艾森需要人帮他处理掉床下艾森的尸体,他让父亲找来了神父。在只有两人的场合,他看着神父把艾森从床下拖出来,这次艾森彻底死掉了,青白僵硬,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闭眼睛,或许他被拉到床下后,曾经条件反射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试图呼吸。

神父告诉他,死掉的艾森,是一块石头,体内已经没有器官了。艾森不信,但死艾森的皮肤割不开,他用花瓶砸裂了死艾森的一个伤口,大概窥见了里面确实是实体。接着他自己的手背上开始出现了纹身,神父告诉他这是希伯来文。

现在他活着了,但是没有什么实感。

他告诉父母他要和神父离开,经过多轮的拉扯和父母的不解,最终他们还是放了手。这是没办法的事。一是因为奇迹或许确实需要一定代价,艾森的返生是神迹,说明神在呼唤他,要想让艾森继续活着,或许从神旨意才是更好的选择;二来则是艾森去意已决。

艾森有种不真实感,他很久都没从发懵的状态清醒过来,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同时他也需要去搞明白,这个颠覆他生命的“力量”是什么,就算神父讲得天花乱坠,什么神界大战,艾森总觉得一定有什么更科学的解释。

神父是最开心的,他对待艾森就如同对待神命之子,尽心竭力,艾森不怀疑,假如他现在要神父不停地自杀,神父一定甘之如饴地不停去死。

他和神父到了罗马。

他被藏起来了一段时间,神父则在外打点事务,务必要将他完整地带到教皇身边,期间他的饮食起居由几个主教照顾。

艾森用这段时间读了很多宗教的读物,他第一次在书中看到了希伯来文的“杜绝爱与悲痛”,过不几天,他手背上的纹身便长成了那些文字的形状,所以比起神父说的它们是什么,显然艾森本人的意志更能影响这些东西,这让他有了更大的动力去探究自己到底是什么。

以及,什么是自我意志?这股力量是不是要服从他的意志?

艾森带着这些问题一头扎进书籍中,直到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神父来到他的房间。

神父吻了吻他的手,慈爱地笑起来,想伸手摸一下艾森的头,却被躲了过去,于是神父叹了口气。

“你睡得好吗?”

“还行。”

“有想吃的东西吗?”

“还行。”

神父坐在他身边,难得的有些局促,好像变回了他们刚认识的那个时候,腼腆又好脾气的样子。

“艾森,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艾森从书中抬起头看他:“是吗。还行。”

“使命总是很沉重的。”